第四十二章

“既这么着，便叫下人们备好车马，叫厨房里预备些酒菜点心，我们这把老骨头也都去逛逛。”杨老太君说着，一眼瞥到身边立着的洪芷脸上羡慕不已的神采，心中微动，笑着说道：“好轻易有这么一回，你也不准多懒，一家人齐齐备全的，都出去逛逛。”

孙氏在旁给洪萱使了个眼色。洪萱立即揽过杨老太君的肩膀，开口笑道：“这个倒无妨。原就是大师筹议侧重阳节上有个玩的去处，不独年青女孩儿们，据我说知，安阳大长公主是要去的，昕王府上，传闻昕王妃并几位侧妃娘娘也要去，孙家的话……两位舅母是要去的，前儿我问了母亲，母亲只说怕天太热，阳光暴晒，因此才不想去的。”

再者，今儿原是洪萱的生日，一年才有这么一回，大师也不想请一些暗里有龃龉的人来，反而废弛了洪萱的兴趣。

洪赋闻言，更加不觉得然的摆了摆手，朗笑道：“我如果给萱儿找婆家，天然也是要精挑细选才好。不但要看对方的品德，才学，一并连他父母长辈的心性行事都得考虑到。婚姻乃是结两姓之好――既想着求娶我们家的宝贝疙瘩，又想着如何弹压凌辱，那但是不可的。”

正在写字的洪赋闻言，不免撂下笔，笑向孙氏说道：“依我看萱儿的性子就很好，既活泼又风雅，很讨长辈们的喜好，又从不在人前有浮滑失礼之举。既然如此，你很不必拘着她的性子。正所谓花开百种，大家有大家的缘法。不必然非得是慎重矜持的才是好的。”

言毕，不等杨老太君说话，又问弟妹冯氏道：“不知她婶子意欲如何？”

冯氏闻弦歌而知雅意，亦笑道：“我们家好久没出去逛逛了。说的我也有些心动了。”

杨老太君瞧着洪茜打发来的陪嫁丫环，用心逗趣的拉着洪萱的手多说了一会子话，因笑道：“偏不准她们姊妹早去――你们倒是办理好了，有吃的有玩的，几十个漂标致亮的女孩儿们打扮的花骨朵儿一样的去了，只留我们这一把老骨头在家闲呆着。”

就连宫中，孙太后与周太后闻听此过后，亦赏下了衣裳鞋袜，寿桃挂面等物。承启帝留意到两位太后娘娘的行动，也笑着叮咛玉沉在洪萱生日当天赐下了金玉寿星。洪贵妃乃是年青妃嫔，职位天然不成对比两位太后及陛下，因此所赐寿礼较之两宫太后及陛下更次一等。不过是些宫制的荷包及上用新供的绢花儿等物。吴皇后因着两家所生嫌隙，本不欲犒赏。可又见太后与陛下均有所赐，未免横生枝节，为人所不喜，也跟着赐了一些表礼。

那陪嫁丫环见杨老太君这么说，立即笑意盈盈的道：“这是那里的话，我们奶奶求着老祖宗赏光还不能呢，只怕老祖宗不爱转动罢了。若老祖宗喜好，无妨叫下头马上备了车马，摆布那山上都已包办理好了，是没有外人的。现在正值盛秋，天朗气清，那山上漫山遍野的开着花儿草儿，极目看去，一并连气度都更加开阔了。”

洪苇站在身边，一脸恋慕的看着。

浩繁姊妹们为着这一日已然忙活了好些天。不独英国公府与理国公府两家女眷，就连安阳大长公主府的女眷们，昕王世子妃及其妹子岑妙颜，孙家的女儿们，卫家的女眷们及往平常走动的几家女儿们都去――只吴清姝不去。因为她正被关在家里头学习端方，等闲走不出门来。

外头王公大臣们见状，非论是家常走动的，亦或平常并无寒暄的，也都跟风儿送了些衣裳金饰、寿桃寿面过来。余者同洪萱熟悉交好的各家闺秀们，也都按着亲冷淡近，或送了针线璎珞，或送了诗词书画，或下帖子相邀出游踏青等等，接连几日络绎不断，不成一一记叙。

孙氏见洪赋如此宠着女儿，不觉点头叹道：“有道是惯子如杀子，老爷现在如许宠嬖萱儿，只怕养的萱儿更加胆小包天，将来就没人敢娶她进门了。”

杨老太君本是为着打趣才说了这些话。现在听了那丫环一番描述，反而动了心。沉吟半晌，因笑道：“都是你们年青女人家玩玩闹闹，我若去了，未免相互都拘束，反而不好了。”

却说中秋已过，展眼又至重阳。家家户户佩茱萸、食篷饵、饮菊花酒，忙着商讨郊野踏青，非常热烈。

杜若闻言，立即躬身应是，谨慎翼翼地从洪萱手中接过草书，自去装裱不必细说。

洪萱接过寿礼，少不得再次伸谢。世人又正房里说谈笑笑了一回，孙氏这才梳完了头，伉俪二人又领着洪萱洪茅至寿安堂拜过杨老太君。彼时理国公洪贯并夫人冯氏，宗子洪葵并长媳陶氏，及府中两位姨娘带着后代都在老夫人跟前儿服侍。

洪赋洪贯几位爷儿们哑然笑道：“老太太这么一筹措，你们竟是热烈了，反撇下我们几个孤魂野鬼。”

毕竟白叟家都喜好活泼聪明的孩子，孙氏推己及人，也不肯狠狠管着洪萱。

少顷，兄长洪茅也过来给父母存候。见到洪萱，少不得也将早就预备好的寿礼双手奉上――乃是一本方外人写的《青州纪行》。洪茅晓得mm洪萱向来喜好看这些杂书，竟比看端庄的四书五经另有干劲，因此投其所好，在坊间书肆里搜索了好久，才搜到一本洪萱之前没看过的。

孙氏大抵也晓得洪萱这一番设法。且看在洪萱只是家里爱疯爱闹了一些，外头寒暄来往时礼节端方半点儿不错，更兼伶牙俐齿，眼明心亮从不亏损，也就由她去了。

洪芷闻言，又惊又喜，赶紧躬身伸谢。口里一叠声儿的道：“多谢老祖宗恩德。”

但是理国公府又比旁人家多了一份热烈――只因洪萱便是玄月初九这日生的。又因洪萱自幼长在江州，这是回京今后过的第一个生日，家中大小得知这动静后，非常正视。

孙氏闻言，向杨老太君笑道：“我原是怕天热，我这身材又不好，怕去了反而给她们添累坠。但是瞧着本日的天气，风和蔼清，竟不像是大热的模样。如果老太太想去，那我便跟着凑个趣儿罢了。”

瞧着洪萱打扮一新的模样儿，孙氏不觉笑着伸手召过洪萱至跟前儿，拉着洪萱的手说道：“今儿乃是你的生辰，过了这一日，你便又长了一岁。更加是个大人儿了。此后行事愈要慎重，不能再使小孩子脾气了。”

洪萱先给杨老太君叩首存候，又给叔父婶子存候，余者兄弟姊妹间又相互见礼厮拜过，又有府中一干大小管事的丫环婆子们俱都上来见过，杨老太君方叮咛厨房端了寿面来，世人一一的吃过。

洪萱低头看去，却见案上端端方正放着一张狂草，上头大书“一世康平”四个大字，笔走龙蛇，力透纸背，淋漓墨迹尚且未干，在日光的晖映下，端的是气势澎湃，畅快淋漓。

听得洪贯惊诧说道：“这么说，家里岂不但剩下我跟苇儿了？”

洪赋被洪萱这番阿谀赞的非常隔怀，不觉朗笑出声。指着书案上一副笔迹说道：“这是给你的寿礼，且拿了去罢。”

洪萱听着父亲洪赋为她张目标这一番话，更加笑意盈盈的走至洪赋跟前儿，盈盈膜拜，起家以后还不忘拽着洪赋的胳膊，嘴甜的道：“多谢父亲为我明辨。我就晓得父亲是最懂我的。”

在洪萱看来，能撒娇卖痴乃是福分。必然是有那么个肯疼你宠你的人在，你才会对着她撒娇奉迎儿。人生活着，若没有这么个任你如何折腾都不会当真动恼的人在，那日子得过的多可悲啊！因此洪萱分外珍惜这些“童言无忌”的光阴，才不会因着旁人几句话就故作沉稳起来。

世人闻言，又是哄然大笑。

孙氏闻言，少不得打趣道：“老爷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我早传闻了，翰林院的几位老爷们可早就约好了，要在重阳这日停止诗会呢。那请人的帖子还在前头书房里搁着，要不要我叫人拿了来？”

洪萱喜的赶紧将这一张狂草慎而重之的拿起来，细细咀嚼了一番，方叮咛杜若道：“好生给我裱起来，挂在我书房正对着书案的那面墙上，我要每天看的。”

伉俪两个一言一语，皆不避讳洪萱。洪萱见状，更是笑嘻嘻的冲孙氏扮了个鬼脸。本来还清秀美丽的面庞立即狰狞起来，看的孙氏更加的哭笑不得。只能搂着洪萱在怀，宠你的拍了拍洪萱的后背，摩挲着洪萱的脖颈笑叹道：“都十三岁的大女人了，还这么爱撒娇。”

是日一早，洪萱梳洗已毕，穿戴整齐，至双林苑正房给父亲母亲叩首。因洪赋这日沐休，洪萱进屋时便瞥见洪赋已经起家，正站在窗下写字。孙氏亦方才梳洗过，正坐在妆台前任由丫环奉侍梳头。从妆镜里能瞥见入门的洪萱上身穿戴一件崭新的大红撒花对襟长衣，下身系着一条银红缂丝蝠纹百褶石榴裙，项上带着一只镶金嵌红宝石的金项圈儿，头上挽着低低的凌虚髻，带着一朵洪贵妃赏下的新制纱堆的重瓣绢花儿，更加显出其长眉入鬓，神采飞扬。

洪萱听在耳中，也不觉得意。自打她过了七岁生日今后，每年生辰时孙氏都会说这么一句话，听得她耳朵都快生茧子了。不过也是左耳朵听右耳朵冒，过后还是是我行我素――

一时吃过早餐，又有英国公府的大奶奶洪茜派人来催――原是世人早就商讨定的，今儿要去城外香山上登高赏菊，趁便给洪萱过寿。因此早早的打发了家下人去城外空灵寺上办理，比及了重阳这一日，便遣了寺上的和尚们，且不准闲杂人等出来，而后各家女眷们都到寺上玩耍一日，踏青赏菊，吟诗作赋，多么清闲。

洪赋见状，莞尔笑道：“夫人明察秋毫，我与葵儿茅儿是要出去一会子，晚间必回的。萱儿的生日宴，岂可错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