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朝事
红桃赶紧退返来，走到床前，“太太身子重，别起来，奴婢去寻便好了，”说着，上前把帐子用银钩挂起来，伸手将陆夫人谨慎搀扶着坐起，又抓了用两个金丝软枕来垫着后背，这时，屋别传来脚步声。
“说的是，想想真不值当，三蜜斯如何能看上那样的人家。”
老太太恍然醒过来似的，深深叹出一口气，陆润生也是一叹，而后命人：“两个姐儿嫁出去了，还把这些椅子放在这里不是碍事么，快搬出去！”说着放下茶盏，柔声问老太太，“母亲但是昨早晨没睡好，又或是病还没养好？”
一日半夜，陆夫人恶梦醒来，见屋内灯火透明，陆润生却不在，她恍恍忽惚中大呼红桃，“红桃！红桃？”
“如何说？”陆夫人将他望着。
陆夫人推开他的手，望着他的眼睛道：“我晓得你内心有事，这几日都闷闷不乐，我问你你又不说。”
“那可不嘛？亲生的和别人养的能一样？何况三蜜斯下嫁，是以更要撑足了面子，好不叫世人藐视了去，四蜜斯嫁入侯府，便没有场面，也无人敢藐视。”
“老爷？奴婢睡的熟，没发觉，也许是出去了呢，奴婢去寻一寻，”红桃说着，便要往外走。
玉芝因母亲与邱姨娘反面，想阿谀玉菡又不敢，便只给了一串红麝香珠。
“是他？”陆夫人拢了拢身上的白狐毛毯。
茵茵闻声“九思”二字，便像饿了三日的人见了明白馒头，立即竖起耳朵谛听。
玄月尾便是玉菡的婚礼，为着在侯府面前不落面子，她的嫁奁比玉菁的也少不了多少，特别老太太给了她两箱子宝贝添妆，那两个箱子里装的是甚么，大师都不晓得，但看着总比给玉菁的珍珠衣多，是以薛妈妈等人很不欢畅，说老太太把心都偏到咯吱窝了，待一个庶女比嫡女还更好，连礼数也不顾，面子也不顾。
“老爷那里去了？”
老太太摇点头，眼中浑浊，似有泪意，她的目光缓缓扫过玉芝、玉芙和茵茵，“都走了，都走了，这几个也大了，留不住了——九思呢，九思来信了未曾？”
玉菡的婚事一完，内院便更冷僻了。
但是玉菡的婚礼由薛妈妈和李氏筹划，破钞不及玉菁的一半，这一项很叫邱姨娘不满，连底下主子们也群情纷繁。
本来九思真寄回过家书，茵茵心中仿佛有潮流翻涌，心想待会儿便去处爹爹要九思哥哥的手札，可想到本身当初为刘大娘去求爹爹，爹爹同她说的那些寒心话，又觉罢了。
一时候，朝堂上诸多猜想，暗潮澎湃。
陆润生道：“自六月后便没有信来了，想必他买卖忙，母亲不必担忧，九思不比怀章，向来实心用事，谨慎谨慎，出不了甚么事的，年底就返来了。”
如此，陆润生才又深深叹了口气，道：“夫人，我们走了一步险棋。”
一日存候时，她见屋子里空了几个坐位，一时没想起来两个孙女儿已嫁出去了，因而问：“菁儿和菡儿如何没来？”
提及玉菡的添妆，诸位姐妹也意义了一下，玉芙自是阿谀她，给了一株千年野参，传闻是从外头高人那边买来的，是真是假便不晓得了。
陆润生把床头一身白狐毛毯拿过来，展开和顺地披在陆夫人身上，拥着她，“实在没甚么事。”
只见陆润生掀帘而入，面色沉凝，他见陆夫人已坐起，赶紧换了副神采，走上前来，“如何醒了？”
“那圣上如何了？”
茵茵是最随便的，只给了个镶红宝石的镂空雕花手炉，比之她给玉菁的澄泥砚，这香炉就像是出门前顺手从哪个案板上拿的。
陆润生和邱姨娘一怔，看向那两个坐位，还是李氏提示道：“老太太忘了？她们都已结婚，在夫家度日了！”
“说甚么浑话，眼下谁敢同她们走得近，把稳薛妈妈揭你的皮！”
“赵伯真。”
恰好这时候，圣上病倒了，已连着三日没上朝，六部的折子都交司礼监，由司礼监批红，太后懿旨，命五皇子和八皇子代理监国。
“我睡不着，便出去逛逛，”陆润生说着，把披的衣裳扯下递给红桃，随后侧身坐在床沿上，扶着陆夫人的胳膊，柔声安慰：“躺下罢？”
“他是八皇子的人，”陆润生提示道。
“太太常日看着对几个后代一视同仁，真到婚姻大事上还是偏疼三蜜斯。”
传闻玉菡当时嘴都气歪了，顺手将手炉赐给了身边奴婢，茵茵晓得了也不恼，反正她没至心送她东西。
“你晓得我你怕挂记，才不说给我听，实在你不说，我才更忧心。”
“五皇子虽势大，八皇子却握有重军，迩来圣上龙体抱恙不能临朝，京都鉴戒更严了，你可晓得三大营的都督是谁？”
陆夫人一手抚着西瓜大的肚子，一手支撑着要坐起，“返来，先扶我起来，我去寻。”
陆润生迩来的日子也不好过得很，朝堂上，三皇子余党不知受了谁的教唆，俄然将已告终的浙江盐税案又翻了出来，都察院迩来连同刑部，调出以往卷宗，细细检查，又把已斩首的几个证人的家眷、部下，及新冒出来的人证又审了一遍，公然翻出些浪花来，不过大局尚在把握。
“不说阿谁了，你也跟了邱姨娘多年，四蜜斯那边，你不要上礼？”
老太太病好了些，动手拉拢怀章和怀文的婚事，并催促李氏把怀民的婚姻大事也提上日程。
陆润生道：“甚么都瞒不过夫人，唉……”说着，看了眼红桃，红桃会心，这便低头退了出去。
“谁？”
陆夫人也点头道：“去跟我哥密查密查，他一准儿晓得动静，另有文景，他不是专门服侍圣上的医官么？他必然晓得，你去问问他，”说着，和顺地抚摩本身隆起的小腹，“若真不好了，这京都的天……怕是要变了。”
“我倒要问你呢，大半夜的跑出去做甚么？”陆夫人责怪道。
外间守夜的红桃闻声叫她，一咕噜爬起来，连声问：“怎的了，太太？”边说边往穿衣裳，往阁房来。
陆润生低头掸了掸绣被，“不晓得，宫里没传出动静来，可圣上勤政，御极三十年来，雷打不动日日上朝，现在罢朝，可见是很要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