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 虎鹤之形似雪电
那螳螂挥刃,想要架开她招式,但陆振英手腕轻振,倏忽出招,快似乱风,气劲到处,反挡开螳螂肢刃,旋即中宫直入,长剑刺上它腹部尖刺甲壳。
她本身也极其倦怠,但景况总比那二兽一人要佳,加上本性仁慈,极本事苦,也顾不上歇息,持剑等待在山崖前头。
盘蜒道:“斩蛟龙而见明月,是为行动如飞!”
陆振英大口喘气,望了望盘蜒,放下心来,正要止血,却听又有振翅之声。她心下惊骇,缓缓昂首,顷刻头晕目炫,只见又一只铁甲螳螂从远处赶来。
她心想:“这...这可如何是好?我方才是幸运取胜,只怕再无这般荣幸。”
盘蜒走到山下,盘腿打坐,陆振英感受灵敏,俄然发觉到他虽强颜欢笑,实则伤势极重。她心中敬佩,暗道:“他内力不深,这般调息,不知要多久方能病愈。我要打起精力,好好保护他。”
陆振英又问:“如何飞履?”
盘蜒道:“鹤翮绝阳!”
陆振英大声道:“不错,你这轻贱无能的臭虫,有本领便与我脱手!”
她妙悟神功,恰是最镇静雀跃之时,深怕就此忘了,脑海中不住回思方才那一剑,只觉微微一动,剑上真力如浪,方寸间便有极大能力,而那一击制胜的剑气,更是奇妙至极。
正说话时,那铁甲螳螂一声尖叫,似气愤至极,朝她爬升过来,陆振英尽力握剑,躲到树后,那螳螂一刀将树斩成两半,陆振英顺势避开。
陆振英朝他狠狠一笑,道:“我那里哭丧着脸了?我才不来谢你呢。你此人好生可爱,我非要向采奇师姐....”说到此处,想起东采奇存亡未卜,一时哽咽无语。
就在这时,盘蜒展开眼道:“你可曾练过一门‘光鹤剑法’?”
但即便如此,她手中长剑却斩不开它身上铠甲般的硬壳。她毫不泄气,接连变招,袭向各处,皆一无所获。那螳螂有些不耐,放声高呼,俄然振翅疾飞,扑向陆振英,身下长出无数尖刺,陆振英横剑隔绝,铿锵几声响,那尖刺合拢,钳住她斩蟒长剑,陆振英不由变色,无法只得脱手。
铁甲螳螂倏然一动,陆振英眼中只瞧见一道影子,她足下发力,侧身躲闪,只觉肩膀一阵刺痛,想来已被斩伤。
盘蜒道:“虎吼易气!”
她抖擞力量,尽力以赴,与这铁甲螳螂缠斗,初时瞧不清它无影无踪的招式,只能胡乱猜想,幸运遁藏。但数招以后,垂垂适应,那螳螂双刀便再难到手。
到了近处,她惊觉此虫足有一人高矮,像是螳螂,只是浑身乌黑,庞大骇人。那铁甲螳螂也见到她们,绕空翱翔一圈,蓦地朝盘蜒扑去。
盘蜒笑了几声,说道:“你老哭哭啼啼的向我伸谢,我难道被吓得一命呜呼么?故而逗你几句,要你别哭丧着脸。”
盘蜒笑道:“我命在瞬息,统统当可从权。”
陆振英依言而为,浑身有力,当场躺倒。盘蜒走上前来,在她印堂穴上一点,以幻灵掌力减缓疼痛,陆振英登感温馨,再无磨难之感。
陆振英痛的厉声嘶喊,大汗淋漓,她双手发颤,握住螳螂肢节,将它从肩上推开,又是一阵剧痛。
她自从遭受魔猎,又屡逢存亡关头,加上先前习练了张千峰所传万仙遁甲之法,再听盘蜒解释歌诀,各种机遇偶合,现在凑在一块儿,心中大乱,却也忘怀发急。
陆振英惊骇起来,喊道:“爹爹,爹爹,你对峙住!”
陆振英喜道:“那何为易气?”
此处原被那很多弯钩尖刺罩住,未曾暴露,但那螳螂暴躁之下,松开尖刺夺她长剑,有了马脚,陆振英冒险一试,竟由此找到螳螂身上软肋,长剑刺入,那螳螂当即毙命。但她也难避开它的前肢,噗呲两声,肩上裂开两道口儿,顷刻鲜血长流。
盘蜒又道:“那电虎剑法呢?”
盘蜒道:“然后...然后你将他本门绝学全....全套出来,我便拜你为师,求你传授我伏羲八卦仙法。女儿,你爹...命不久矣,只要这么个小谨慎愿....”
陆振英为人机警,不过一时被骗,当即发觉不对,将信将疑的问道:“然后呢?”
陆振英喝道:“无怯懦妖,有种与我较量!”手持石块,使飞蝗石伎俩扔了出去,那铁甲螳螂也不躲闪,被砸了个正着,只是微微一晃,并未受伤,但也转过身来。
陆振英怒道:“本来你先前一向在消遣我?你那里像要断气的模样?”
盘蜒道:“我的身子...我自个儿清楚....我是不成啦。但只望你能找个....好人家。我瞧那万仙的张千峰很...非常不错。”
盘蜒哈哈大笑,陆振英恼他戏耍,将他往地上一扔,盘蜒惨呼一声,笑道:“乖女儿,你叫我爹爹,我拜你为师,你才不亏损啊?”
盘蜒成心拆台,道:“好,算我说错了话,我向你赔罪,我唱首‘麻花大饼胖小子’的歌给你听吧。”
那螳螂嘶地一声怪叫,肢节松开,双臂砍向陆振英脑袋,长剑由此掉落,陆振英把心一横,足尖一踢,那长剑飞・射出去,扑哧一声,正中螳螂那腹部。
那创口极深,几乎碰上骨头,若再深切寸许,她双臂便被废了。
盘蜒用力喘气,声如残破二胡,他道:“你...你承诺我....早日与他结婚,要与他养下娃娃...”语气越来越弱。
陆振英点头苦笑道:“这两门剑法普通艰巨,口诀全不知所云....”
这些话本通俗难懂,但陆振英回思魔猎中所见各种奇兽,顿时如瞎子眼中闪过电光,大受开导,脑中莫名其妙间生出诸般印象。
陆振英冷冷说道:“你既自称为父,我又怎能收你做徒?”
盘蜒道:“真气离体,恰是衰弱之时,你快些点缺盆穴止血,不然易受风邪。”
陆振英见他无事,实在非常高兴,但恼他口舌讨厌,用力在他身上拍打几下,恨得满脸通红,啐道:“我是真担忧你,你恰好....这般惫懒!”
陆振英大声喘气,只觉浑身似覆盖着一层真气,那真气形如仙鹤,但旁人却难瞧见。恰是这仙鹤真气助她破了仇敌甲壳,一举得胜。
她不及细思,使一招“峰回路转”,极埋没的刺出一剑,只听铛地一声,正中那铁甲螳螂后背,但却毫无服从。铁甲螳螂再折转一冲,前肢哗哗两击,陆振英圈转长剑,奋力挡开。
盘蜒内心好笑,又道:“你每天...要与他欢好十...十次八次的,将他榨得七荤八素,干干瘪瘦,要他....风骚俶傥不起来。孩儿,这世上的男人都坏得很,你...你得谨慎防备。”他对劲起来,声音渐响。
陆振英脑中眉目纷繁,脑中流过家传剑诀,只觉每一词,每一句,皆包含无数窜改,这并非前人决计刁难,而是大家贯穿分歧。
陆振英叫道:“你再...再这么说,我便不睬你了。你这话过分无礼,既辱我爹爹,又辱我妈妈。”
盘蜒咳嗽几声,欣喜笑道:“孩儿,我....我另有遗言,望....望你万勿推委。”
陆振英道:“先生如何得知?这是我陆家家传的工夫。但这剑法...剑法极其晦涩,极少有人能练会,只不过徒具模样罢了。”
这般不眠不休,足足过了三个时候,俄然头顶传来嗡嗡之声,她吃了一惊,抬眼去瞧,见枯木上,乌云下,有一铁甲飞虫、前足如刀,朝此飞来。
盘蜒道:“女儿,我陆家祖逼真剑如何?”
她躲闪一步,摆出白鹤振翅架式,单足直立,吼怒一声,一剑刺向那铁甲螳螂腹部。
陆振英随口答道:“公然妙不成言。”旋即觉悟,怒道:“谁是你女儿了?”
她不断躲过敌招,问道:“何为绝阳?”
盘蜒笑道:“你先前叫我爹爹,现在岂能不认?”
陆振英正在苦思剑法,被他一搅合,顿时心如乱麻,斥道:“都怪你,你害得我把工夫全忘了,又要重新想起。你...你快些给我好好养伤!”
她赋性端庄平静,此生从未有过如此失态,但在这短短半天光阴内,她经历惨绝人寰之变,又受盘蜒极大恩德,瞬息间便将他当作亲人与背景,褪去各种伪饰隔阂,将生性脾气一股脑儿揭示而出,实则与同龄少女并无多大不同。
陆振英急道:“你莫要悲观,你不会死的。”
盘蜒道:“你历经魔猎而活,此乃百年难逢的机遇。当可使出这‘光鹤电虎’剑法。剑为身,气为刃,臂如电鹤,步如雪虎。退守为飞,迎击为履,主客生八将。绝阳易气,可得剑灵。”
螳螂尖叫一声,剑甲叮当震响,甲壳无缺无损,但剑气已渗入体内,正中关键,它再也抵受不住,吃紧飞扑上天,转了一圈,又再坠落,抽搐几下而亡。
陆振英一阵娇羞,一阵悲苦,说道:“你莫要胡说,我与师父怎能....”
那仙鹤真气一摆翅膀,脱体而去,陆振英跪倒在地,拜了一拜,这才感觉伤处疼痛入骨,难以忍耐,她放声大喊,遣散痛苦,喊了几声,却又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