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雪桃广秧龙虎会
东采英悄悄心想：“我本成心防患已然，智囊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那广秧石窟离此有四十里地，他招来部下那鹿女师父，说了几句妖国话，那鹿女承诺一声，立时飞奔而去。
这般不断前行，途中找一山洞，烤火入眠，睡了小半天，再度出发，终究赶往汉南。只见此地两侧有陡峭山坡，石屋层叠，傍山而建，顺次向上，石壁皆饱经风霜，大要班驳。而又陈布农田，种些耐寒作物。
盘蜒道：“那魔头叫做冥坤，昔日也曾为人，而后被天子罢官放逐，到了极北一妖国中，境遇甚惨。”说罢取出版信，交于东采英。
盘蜒点头道：“你若对我言听计从，礼遇有加，那我便是慈父，你才是儿子。将军不知知识，好生好笑。”
东采英笑道：“说不定我们屡战屡胜，先生这智囊当的高兴舒坦，舍不得拜别呢？”
东采英看人奇准，用人不疑，这些光阴对盘蜒智计极其心折，当即承诺道：“全由得你了，只要智囊一声令下，我毫不游移，定然照办。”
正对峙间，俄然帘布掀起，只见霜然走了出去，见两人大眼瞪小眼，氛围古怪至极，说道：“盘蜒，我在此等待你多时，你总算安然返来。”她不便透露收徒之事，但仍忍不住体贴相问。
东采英怒道：“我这慈父性子宽大，故而听儿子的话，孩儿莫要多辩，这就定下名分吧。”
盘蜒道：“好。”走到大桌旁，见桌上摆放一张蛇伯周遭五十里的阵势图，这汉南村位于蛇伯东南三十里处，而先前群妖安营之处，则在蛇伯东北五十里。
盘蜒被他扔的脑袋昏沉，怒道：“我立下功绩，你抛我做甚么？”
盘蜒道：“眼下铛铛，倒也无妨，但我有言在先，我另有要事未办，其间大事一了，我便辞去这职务，你不成推三阻四，硬要挽留。”
东采英顿时如临大敌，说道：“天然我是慈父，你是儿子了。”
陆振英见他惫懒混闹，作势要打，盘蜒东躲西藏，陆振英也捉不住他。
斑圆重重哼了一声，稍稍一动，踪迹已逝，身法竟比那鹿女更是精美。
东采英恍然大悟，说道：“是俦、郭的鼠辈？他们公然得了动静。”
他赶路时有个讲究，每过一炷香工夫，便留步抓土抛洒，以此张望卦象，可凭此趋吉避凶，一起上翻山越岭，公然避开万鬼众妖追捕，似堂而皇之的走明途官道普通。
盘蜒见这鹿女身法奇快，单以奔速而论，不在张千峰之下，悄悄点头，又指向另一方位，说道：“将军再派一得力探子，于这‘雪桃崖’守着，如有兵马偷来，也不成担搁，立时奉告。”
那豹脸剑客瞪着阵势图望了半天，问道：“这是何人出的馊主张？雪桃崖与我们汉南并无干系，为何要我冒雪刺探？”
东采英点头道：“我已拜盘蜒先生为总智囊，他的意义与我普通。”
东采英挠挠头，说道：“我此人生性如此，脾气外露，若获咎了先生，还望恕罪。我素闻先生乃足智多谋之人，不如留在我身边，当那总智囊如何？我对先生必言听计从，礼遇有加，如同儿子普通。”
盘蜒问道：“张仙家伤势如何了？”
霜然惊诧问道：“甚么爹爹？”
陆振英推了他一把，笑道：“你若真去欺负强大，我可也要‘毫不包涵’，好好叱骂管束。”
东采英说道：“我五人已合力替他运功疗伤，而大哥他多么功力？眼下已无性命之忧。但何人武功这般短长，能将大哥伤成如许？”
盘蜒点头道：“将军一言九鼎，那我们便一言为定了。我暂摄这智囊之职，如有谏言，万望将军采取。”
陆振英奇道：“那你为何频频放她走？你若真是她叔叔，更要好好拉拢她，管束她才是。”
陆振英说道：“不知大伙儿如何样了？”
此言一出，两人顿时闭嘴，全不吭声，恐怕稍有不慎，便低人一头。
盘蜒笑道：“她比你狡计多些，比我却还差得远。你义兄满腹经纶，晓得天文地理，恰好拿这丫头练手逗趣。”
他解开泰慧穴位，令她还复自在，将那金玉剑递还给她，笑道：“侄女还请自便，若下次再打我主张，我也欢迎之至。”
东采英神采一沉，说道：“师父，军令已出，还请照办。”
陆振英哈哈一笑，嗔道：“你此人脸皮好厚，我本想夸你几句，但你自个儿却把自个儿吹上了天。你欺负孤女小童，也美意义说嘴？”
泰慧道：“幸亏此人死了，他如果敌手还好些，如果与我们为友，喜怒无常之下，大家惶恐度日，谁也不知他哪天心血来潮，要对我们动刀子。”
盘蜒笑道：“我逃出来时，趁此人醉酒，一剑刺中贰心口，就算他不死，也算去了大半条命。”
他死了吗？盘蜒真杀了他吗？盘蜒心中没底，他有些懊悔未曾斩下此人脑袋。
盘蜒道：“霜然前辈来此打断，这赌约天然作罢。没爹爹儿子的事。”
盘蜒指着一处，说道：“还请将军派出赶路最快的探子，于这‘广秧石窟’处等待，如群妖攻来，立时还报，我们可尽早得知动静。”
盘蜒道：“将军先前曾有过此忧，怕城主兵败的凶信传出，邻国趁机偷袭。现在我卜算一卦，曰：‘其心不死，全军比武’，我便推算那俦、郭二国仍不断念，必拿我义妹与扬明公子。俦国兵力全失，难觉得祸，则必以郭国为主。他们行军在外，只怕仍不知蛇伯已被妖国所灭，我们可来一招‘隔山观火’之计，引妖军与郭军相互残杀，我们可坐收渔翁之利。”
东采英将大营扎在山中，安插规整，可进可退，似与山地融为一体。盘蜒赞道：“这二公子行军布阵，确切有一套，比他老子高超多了。”
东采英听他这战略满是占卜所得，不免稍觉可疑，但既然他奉盘蜒为智囊，自不肯违誓，因而招来那豹脸剑客，说道：“斑圆师父，还请你去雪桃崖，找隐蔽处躲着，如有雄师行过，速速回报。”
东采英皱眉道：“这冥坤十招内击败义兄，即便我与四位师父联手，只怕也敌不过此人，而仇敌雄师数量浩繁，我们也不能以多取胜，那可如何是好？”
东采英喜出望外，不由得咧嘴大笑，一把抱住盘蜒，将他高高抛起，复又接住，大声道：“盘蜒先生，你可立下大功，解了我心头大得了。”
盘蜒怨声喊道：“娘，孩儿知错啦，我本来拜的不是义妹，而是乳母。”
盘蜒听她开口，不啻于圣旨，只得答道：“前辈放心，我活蹦乱跳，一起承平，前辈美意，好生令人感激。”
陆振英打趣道：“你别说，你这侄女倒也当真敬爱，我们几次三番与她作对，我确有些喜好她了。”
斑圆咧开嘴，嘟囔一声，望向盘蜒，大声道：“但是此人的主张？”
东采英说道：“那你这智囊当是不当？”神情甚是热切。
忽听马厩中一声欢乐嘶鸣，陆振英“啊”地一声，跑去见猎林，抱住它头颈，好生亲热驰念，再去看望陆扬明等人。
东采英吃了一惊，问道：“这雪桃崖乃是南边诸国通往蛇伯城的必经之路，与我汉南并无关联，智囊为何如此安插？那众妖雄师难不成还会大绕圈子，再去蛇伯？”
泰慧听他语气戏谑，不由气往上冲，但想起方才那小鬼附体的一幕，又惊骇非常，她暗咬银牙，思忖：“我先解开这金玉剑的奥妙，等武功远胜于他，再行复仇不迟。”计算已定，反而朝盘蜒娇媚一笑，说道：“叔叔说甚么笑话，我能打你甚么主张了？”说罢盈盈见礼，悄悄一动，已然远遁。
盘蜒将她放下地，两人相互搀扶，走入营地，有守将认出二人，忙引他们去见东采英，东采英大喜过望，说道：“听闻二位被众妖捉走，我正不知该如何救援呢。”
东采英哈哈大笑，说道：“我赢啦，我赢啦，盘蜒，还不快叫我爹爹？”
盘蜒道：“义妹此言差矣，这丫头年纪实则比你大很多了，心机更是灵敏，你若对她失了戒心，立时便有大难临头。”
盘蜒道：“谁是谁儿子？你这话给我说清楚了？”
盘蜒挺挺胸膛，说道：“狮虎搏兔，亦不留力。莫说对上这奸猾的小丫头，就算当真是满月儿童、八旬老妪，我盘蜒也必尽力以赴，毫不包涵。”
盘蜒道：“我此人平生有个脾气，从不当人儿子，非要当爹不成，孩儿，此事就这么定了，由此时起，谁再说话，谁便是儿子。”
盘蜒笑道：“若我所料不错，今后颠末之军，并非群妖，而是趁火打劫之辈。”
盘蜒见陆振英脚伤不轻，将她背起，朝南疾行，陆振英心中害臊，但对盘蜒经心信赖，也不点破。盘蜒走过先前那山坡，只见雪地中一处大坑，边沿甚是平整，盘蜒心知乃是“五夜凝神功”招来的鬼怪，心下感激，复又后怕。
厥后再无信笺，盘蜒读毕，心中思路纷至沓来，仿佛有些兔死狐悲。他曾经做过如许的梦，在梦中置身于群妖当中，危急四伏，略不留意便难保性命，景况与冥坤类似。这冥坤由此发疯，乞助于那“师海”，固然不幸，但也在道理当中。
陆振英叹道：“他境遇虽惨，但杀人无数，到头来还是难逃天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