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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世子赏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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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是做甚么?”沈兰池微惊,道,“如何跑到人家院子里劈柴来了?”

眼看着两盏小金杯凑到了他面前,两位姐姐抢先恐后地要喂他喝酒,陆麒阳倏忽从圆凳上弹了起来,口中干涩道:“小爷去……去……出恭。”

俄然间,陆麒阳扣住了她的手。

“你嫁的不是我。”

大夏天的日头下,堂堂的镇南王府世子爷,竟将外袍与内衫都脱了半身,系在腰上,光着膀子,像个田垄里的农夫似的,在后院里头劈柴。他手里头的斧头一抬一落,那地上的木料便咔擦裂为两半,均均匀匀,分毫未几,像是事前拿墨汁画好了线似的。

“嘶――疼!疼。”陆麒阳倒吸一口寒气,立即抓住了她的手,道,“不肯捶腿,那捏肩总行了罢?爷请你来这儿萧洒,你不出钱,总得出些力。”

她面前这一幕,真是好不惊悚。

沈兰池感觉这话有些耳熟。

“我巴不得……我巴不得我是真的厌了你。”

“哦?是么?”沈兰池兴趣勃勃,“那我再叫她二人返来。”

“爷,奴再为您弹一曲?”

不过一睁眼一闭眼的工夫,她已被陆麒阳扯到了那筹措汉榻上。他的身材贴了上来,隔着夏季的薄薄衣料,她仿佛被世子那温热的躯壳给烫着了,缓慢地把手挪了出去。

很可惜,陆麒阳一句都没答复。他稳稳铛铛地坐在小圆凳上,身形一动不动,面色也一动不动,像是一樽石雕似的。那副苦大仇深的神采,就像是被亲爹镇南王逼着背书似的。

陆麒阳理好了衣裳,正了衣领,又变回了身份高贵的世子爷。他有几分迟疑,谨慎问道:“那金娘和婉儿,还在房间里头?”

说罢,他用手指扒开落在兰池脸颊上的发丝,吻住了她。

沈兰池:……

“如何?”沈兰池问,“但是我的手劲太小了,爷您不对劲?”

沈兰池几乎笑出声来。

巴不得真的厌了她?

“捶甚么腿?”沈兰池顺手掐了一下他的腰,道,“你信不信我打断你的腿。”

说好的“风骚俶傥纨绔小世子”呢?

“顺手帮个忙罢了。”陆麒阳松了斧头,一抹额上汗水,道,“反正不会少块肉,能帮就帮了。”说罢,他让开身来。但见屋子背面的柴堆上坐了个老头儿,正从水囊里努力地嘬着水。见沈兰池盯着他,老头放下了水囊,哈了一口气,笑呵呵道:“哎呀!这位小兄弟可真是个良善人,看老儿我劈柴劈的累,便要主动替我把柴给劈了。如许好的菩萨心肠,但是打着灯笼也难寻呀!”

“嫁的不是我罢?”陆麒阳调笑道,“定然不是我。”

日光炎炎,他背上挂了些汗,也不晓得是劈了多久。

沈兰池虽作男装打扮,但谁都能看出她是位女子。看在银钱的份上,金娘与婉儿只假装没发明。可女子毕竟不能替她二人赎身,因此她俩规端方矩地坐了归去,并无替沈兰池喂酒的意义。

“罢了,你二人在的时候,我看世子爷拘束的很。”沈兰池揉了揉眉心,道,“你们先下去歇着吧。”

说罢,他沉着脸,后退着近了门,随即便嗖得窜了出去,只留下沈兰池与那两位娘子面面相觑。

“都雅吧?”陆麒阳笑眸微弯,眼里的笑意几近要溢出来。

他愣了一下,垂了视线,低声道:“我还巴不得……巴不得我是真的厌了你。”

“爷,家中可有妻室?”

金娘和婉儿早不在了,奉侍的丫环也退了下去,房间里只余下他二人。没了旁人,陆麒阳那副死皮赖脸的干劲又上来了。他把脚上锦靴一踹,丢了出去,一双长腿架到了美人榻上,口中懒洋洋道:“哎,沈二蜜斯,替你家爷捶捶腿。”

沈兰池等了好一会儿,都不见陆麒阳返来。她有些不耐烦了,起了身出去寻他。左绕右绕,才在别人指导下寻着了陆麒阳。

“你叫本蜜斯替你揉肩?”沈兰池问道,笑容极其和顺,声音也极和顺。可她手上的行动,却恰好相反――她活动两动手腕,拳头跃跃欲试。这副模样,让陆麒阳不自发吞了口唾沫,好似见到了老虎似的。

“嗯?”陆麒阳哼了一声,声音像是从胸膛里收回来的。

“你如何晓得不是你?”沈兰池瞥他一眼,支着脸颊,道,“我嫁人那日,你对我做了如许的事儿……”

沈兰池的手指纤纤细细,一片乌黑。手腕上系了条自小戴到大的半旧红绳,一线艳色横在那整抹藕白之间,愈显得肤色洁白得空,有如梨花。

“我猜……”陆麒阳盯着她,眼底似有一片烟波明灭、日月沉浮的海。

“不要银子。”陆麒阳笑得利落,道,“爷不差钱。”

说罢,他便跟着沈兰池一同回房间里去了。

“我叫人家走了。”沈兰池答。

“陆麒阳,你不是向来都讨厌我么?现在何必来带我走?”

陆麒阳不说话,只是把眼睛给阖上了。

金娘与婉儿闻言,屈膝一礼,抱着琵琶与牙板下去了。

她撩着耳旁发丝,俯下身去,浅浅地吻了来世子爷的额头。

“你且等等。”陆麒阳转了身去,走到那劈柴老者面前,又取出个小巧匣子来,道,“这是天仁房的济痛化塞膏,就是我刚才和你说的那玩意儿。每逢阴雨天,老先生便擦上一点儿,约莫半个月,你这腿疼的弊端大抵就会好了,我爹就是靠着这玩意治好的腿脚疼。”

“唉哟!这得要多少银子?”那老头儿面露忧色,口中却惊道,“小兄弟,老头儿我可付不起这钱。”

沈兰池一眼就认出,这是在宫里碰到陆子响那日,他手头正在细心检察的镯子。当时她就听陆子响说了,这镯子是陆麒阳找来的。未推测兜兜转转一圈后,这镯子终究还是进了她的包裹。

她本是想要逗他玩儿,因此绽放了笑容,只等着看他不知所措的尴尬模样。可谁知,她比及的却不是世子爷严峻犯怂的脸,而是一片天旋地转。

“准了,准了。”沈兰池道。

“非也。是爷有一样小东西要给你。”他半展开了眼,眸光亦懒懒的。

“你啊……”她竖起了小臂,那玉镯子便向下一滑,藏进了袖里,只余下一截莹赤手臂露在外头,“你说的要给我消气,原是找了如许一个镯子来送我。陆麒阳,你不是向来都讨厌我么?如何现在就对我这么好了呢?”

“传闻这是旧朝仁懿贞顺皇后的心头爱物,本该在贞顺皇后下葬时埋到墓里头去的。宫人贪财,将它盗了出去,卖以令媛,这才保存了下来。”陆麒阳将那镯子转了转,语气骄易,“看你奉侍的用心,这镯子爷就赏你了。”

两位姐姐一声更娇似一声,只盼着世子爷能给个覆信。

“我只替我娘按过肩。”她道,“力道如果不对劲,你记得和我说。”

“你猜,我嫁的人是不是你?”她起了身,一边笑着,一边散慢道。

“爷,这杯酒,奴敬您。”

“记得。如何?”

“那梦里,我嫁了人……”

“……”陆麒阳微舒了口气。继而,他面色一改,冷嗤一声,道,“叫她们走做甚么?小爷还没玩够呢。”

陆麒阳为了回避房间里那二位姐姐,还真是捐躯颇大。

沈兰池点了两个女人,一个叫做金娘,擅弹琵琶;另一个叫做婉儿,能出妙音。她二人虽有一手好技艺,年纪却已二十好几了。似乐坊北里这等处所,容色渐去者常常落不得一个好了局;但凡是贱籍娘子,到了这个年纪,不是嫁人,便是本身赎身而去;像她二人如许还是留在飞仙坊里的,实属少见。或许是希冀着客人早日将本身赎出去,改个良籍,金娘与婉儿对陆麒阳是十二万分的热忱。虽是早该做娘的年纪了,她二人却不伏输,还是声音娇娇俏俏、眼波撩撩绕绕,浑身皆是风情。

她的手臂从榻上垂下,那旧朝皇后的镯子又顺动手腕落了下来,盈着一片温润的玉色。

她恍忽了一阵,心底思路翻涌。旋即,她轻声呢喃道:“世子爷,你记不记得,我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我把下半辈子都给活了一遍。”

说罢,陆麒阳取出了甚么,朝她手腕上一扣,原是个款式颇具古意的玉镯子,水头极润,只是镯身里藏了很多藐小裂缝,像是夏季快融的冰面似的。不过,这细细碎碎的裂缝上掐了些金丝,瑕不掩瑜,反而显出几分流浪破裂之美来。

沈兰池抬起手来,仔细心细打量那手镯。那镯子落在她手腕上,也不知是玉衬肤色,还是肤色衬玉,乃至二者都变得小巧剔透起来。她张了口,喃喃赞道:“都雅。”

半晌后,沈兰池的肩膀一动,一双嫩白的手却悄悄柔柔地落到了陆麒阳的肩上,。

人是找着了,但是……

“等――且慢!”陆麒阳立即道,“叫她们交来回回的跑,一点儿都不怜香惜玉,让她们好好歇着便是了。由你来服侍小爷我,也是一样的。”

隔着衣袖,她摸着那只镯子,思路却悄悄游走到另一个处所去了。她记得,在嫁给陆兆业的前一夜,陆麒阳曾试图带她分开都城。当时,她是如许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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