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九十七章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是一双眼睛……”
霍凤鸣长笑一声,回到离恨天以后,这夜的离恨天没有惯常每夜都有的雪。
当初他说李青流是懦夫,只会回避,逼的独孤常磬一怒之下饮下了往生河水。以后又因为因果树已死,往生河水的左券效力减弱,独孤常磬垂垂想起了些许,他更是不屑于李青流的回避行动。
湘夫人搂紧了琅寰,并不回身,并不看不远处,燕山城的最高处,遥眺望着这边的一个淡淡的身影,更不去看不远处的魔气冲天,只是含笑。
那是她心心念念的绿,是她此前将阴司掀的天翻地覆,也没有能够找到的那一抹醉入她心底的碧玉色。
用黑雾覆盖了面庞和蔼息的女人微微一笑,摸了摸怀中琅寰的头发,软声而又涣散隧道:“人生活着,不过如同浮萍聚散罢了。该见到的时候,会晤到的。”
霍凤鸣遥遥看着独孤常磬掌心的一泓碧玉,明天独孤琴并葛凌分开典狱司的时候,葛凌留下了一个莲青色的锦囊。他晓得那或许就是李青流托葛凌带给独孤常磬的东西,可他也未曾想到……李青流给独孤常磬的,竟然不是别的东西,而是……他本身的眼睛。
燕山城外,一个浑身覆盖在玄色衣袍中的身影,怀中抱着一个如同承担一样的小孩儿,渐渐地走出了一片暗淡的阴霾,向着更深的夜色、向着一片长夜走去。
他沉湎了千年,世人不闻曾经的纯仪王李青流,却都晓得阴司冥府的天证帝君独孤常磬,绝世容颜,一剑霜寒。
他怒斥李青流脆弱,责备他伤了独孤常磬的心……实际上,却连他本身都在内心清楚地晓得,分开独孤常磬,是因为李青流确切爱上了她,因此,不忍看她受天衰折磨,不忍她将本身的双翼折断,将一条天证帝君扫荡万鬼的路,在他的手上闭幕。
听闻她愈发偏执;听闻她将阴司翻的天翻地覆,只为寻觅本身心中模恍惚糊的一点绿;听闻她借酒浇愁;听闻她愈发形销骨立……听闻她守在了往生河边一处为了全她的狐疑而设的一处坟茔……听闻阴司大乱,听闻小辈争权,听闻她醉生梦死。
到底还是证明,李青流也曾爱过独孤常磬。只是这爱,远比霍凤鸣他们设想的要深沉,要沉痛,要孤傲,要哑忍。
“我不如你,我毕竟是不如你。”
那一泓碧玉色,是极其纯粹的绿,是极其温和的色彩,被一汪水包裹着,悄悄地躺在独孤常磬的掌心。映托着这双眼眸之下,托着一汪水,却并没有被濡湿的一封信。
“常磬亲启。”
霍凤鸣自夸豪杰一世,夙来瞧不起李青流这般夹着尾巴逃到阳间间,今后便龟缩不出的行动。可现在,霍凤鸣的内心也微微震惊。
本来觉得,冷静等候和细水长流,总有一天,独孤常磬会回身看到他。在男女情事上,霍凤鸣固然不比李青流风骚,却一向自大于本身从不会负她。
“李青流……论男人,我倒是不如你了……”霍凤鸣沉默地在心底苦笑了一声。还是平复了些荡漾的心境,看着失魂落魄的独孤常磬,声音带了些连本身也没有发觉到的沙哑和豁然,说:“将那双眼睛收好吧。那封信……或许你看完那封信以后,你心中的迷惑能获得解答。”
“会要好久吗?”孩童的眼眸天真而天真。
可霍凤鸣也晓得,李青流是天选之人,是必定要鳏寡孤独平生的。当年的独孤常磬爱的如何热烈,不也要蒙受天衰之苦?干脆李青流便狠心,再也不见独孤常磬。
当年,万军阵前,独孤常磬凑到李青流身边,不在乎他那一张人鬼皆为之倾倒的绝美面庞,唯独只爱他那一双碧玉色水光粼粼的眸子,道:“世人或许爱你这张销魂面,却唯独我爱你这一双眼眸。”
可看到这双眼睛以后,霍凤鸣俄然一下子就豁然了。
她怀中的小孩儿,灵巧地伸直在她的怀中,一双眼眸大而清澈,并不喧华,只是带着软糯而天真地问湘夫人:“娘亲,是不是我们走过以后,就再也见不到燕山叔叔了?”
又或许从当时起,大要上毫无动静的李青流,便也就动了心。
乱花委地,枝叶倾颓。
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
此夜,有人一醉企图解千愁;有人独立风宵中却等不来明月下西楼;有人痛失所爱千里奔袭;有人淡然却泪流满面;有人安静带恨,身躯内却怒而苦痛……有人立在城楼,送分袂人,并不挽留,因为晓得人和鬼的差异,因为清楚生命的是非毕竟会成为最锋利的刀。
独孤常磬空着的那只手,颤抖而苍茫地抚摩上了本身的脸颊。血和泪相合着,染了她素白的指尖一抹血红,她却像是未曾发觉一样,只是迷蒙而颤抖着看向了一样生硬地站在不远处,可内心和眼眸中却尽是惊涛骇浪的霍凤鸣,喃喃地问:“本君……我如何,俄然这么难过?”
信上的笔迹,如同秀竹普通矗立,又仿佛有无数密意,无处可诉,只能发诸于笔端。极其温和,又极其感喟,信封上,寥寥写着几个字。
“不会的,不会好久的。”
现在却自这个锦囊中被倒出,猝不及防地跌落在她的掌心,温润如玉,就像……像极了或人风华绝代,而又含笑的面庞。
霍凤鸣回身,心中倏忽间堵的短长。可霍凤鸣也是心机流转小巧剔透之人,转刹时,这些微的心堵,也就成了豁然。
独孤常磬像是失了灵魂普通,手脚仿佛都生硬麻痹了起来,她微微俯着头,黑发如云般垂落在胸前,周身缭绕着清浅的酒香,怔怔地看动手心那一泓碧绿,喃喃地反复了一遍霍凤鸣说的那句话。
瓢泼大雨,吹落一树飞花。
说完,霍凤鸣就毫不沉沦地回身,向外走去。
最后,李青流终究有了回应,是独孤常磬一向寻求的答复。任是谁,却都没有想到,他会迟迟而断交地送来了本身的一双眼睛。
他曾觉得他毕竟会有比及独孤常磬的那一天。
再留下来……不过是徒然地看一场情深意重罢了,他向来不肯意做别人的观客,不肯看他曾或许有过心悦的女子追思过往,不肯看那一泓摄民气魄的碧玉色流转,犹如许久好久的旧光阴之前,他们都还是少年时分,鲜衣怒马,分花拂柳,意态风骚。
是以千年以后,他送来本身的一双眼睛,是为了断她最后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