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获名

一去一来。“去”的是名声从外到县，“来”的是名声从县到外。一去一来间，大不一样。这名声的得来看似不愠不火、水到渠成，但又有谁知他为此支出的心血与尽力呢？

荀贞按刀跽坐，环顾席上的这些轻侠剑客，慨然说道：“县吏埋首文牍，事笔砚间，碌碌有为，无益国事。谚云：‘宁为鸡口，有为牛后’。亭长虽微，亦十里之宰，足能造福一方，能够扶危救难。是为县吏则默，为亭长则能鸣。丈夫八尺之躯，宁微而鸣，不大而默。”

《诗》云：“殷鉴不远，在夏后之世”。荀贞不是没有考虑过这一点，在吟诵前他就想过，但在衡量过利弊以后，他还是决定当众将《短歌行》念出。

这几句话太对许仲、江禽、高甲、高丙、大小苏兄弟等等这些游侠的脾气了。一如《短歌行》说到了士子们的心上一样，这几句话也正挠到了他们的痒处！两三本性子暴躁的，欢乐鼓励，各按刀剑，倾身高叫：“荀君所言甚是！‘丈夫八尺之躯，宁微而鸣，不大而默’！”

顿时大家吵嚷，争相叫唤，有的敲打酒器，有的起家高呼。席间大乱。

汉制虽较前秦宽松，可两汉间臣子以文生祸、因言开罪的例子不是没有。

又有人叫道：“‘宁为鸡口，有为牛后’！”

.繁谭、繁尚兄弟偷偷溜进荀贞的屋中时，荀贞正与许仲在阁房中秉烛下棋。外边的门没关，他俩出去的----稍开，有机遇入仕了，他自忖在经学方面虽仍然远不如荀彧诸人，却也略有所得，充足利用，并且也已“加冠成年”，遂决意“出山”，但又辞县吏不就，出人料想地请为亭长。

出颍阴、来繁阳，他殚精竭虑、经心极力，把本身的各种情感都压抑下来，对表面示出一个温文尔雅、爱民导善的形象，终於垂垂打响了名声，使得本身的作为先从乡里传入县中，令县君闻听；接着又抓住机遇进一步阐扬，使本身的“诗歌”又从县中传出县外，令村夫闻知。

江禽等人没听懂，面面相觑。江禽说道：“禽等愚笨，愿听荀君开解。”

杨恽是前朝之事，倒也罢了，李云案产生在三十年前，距今不远。

听了江禽的话，荀贞笑道：“这首《短歌行》只是我有感而发罢了。”顿了顿，接着又说道，“大丈夫不平则鸣，宁鸣而生，不默而死。诸君，总有人问我为甚么不去做百石吏，却来当一个小小的亭长？这就是我不为县吏、而自请为亭长的启事啊！”

……

当然，凡事无益有弊。在党锢的大背景下，《短歌行》一诗固有助於晋升他的名声，却也有能够会有倒霉。——若此诗被朝中当权的寺人们听到了，没准儿会降罪於他。

许仲前些天又召来的那些死党中有很多是从较远亭部来的，有些家中也贫苦，干脆就跟着许仲一起住在亭舍中了，平时吃用皆由荀贞供应。“今我辈就食亭舍”说的便是此事。江禽诸人固然没在亭舍吃住，但见许仲带了头，也都离席拜倒，口称失礼：“请君恕罪。”

前汉宣帝时，司马迁的外孙杨恽在被朝廷夺职后写了一首诗，内有两句：“田彼南山，荒秽不治”。宣帝以为他这是在讽刺朝政“荒秽”，因命令诛之。

他知的后事就是：黄巾即将起事，天下就要大乱。且不说他会不会是以开罪，就算是以开罪了，归正天下就要大乱，也没大不了的，完整能够临时先逃亡江湖，而一旦事情真的生长到这个境地，他不得不逃亡江湖了，虽要受几年苦，可收成的名誉却必是庞大的！——张俭、何顒诸辈，哪一个不是越被朝廷通缉，在士林中的名声反而越大？而只要有了名声，便黄巾起事又如何？这天下那边去不得？

许仲离席拜倒，说道：“今我辈就食亭舍，君即仆人。尊卑之礼不成以废。”

借《短歌行》，已得县中士子赞誉；通过许仲，又得乡野轻侠服膺，贰表情不错，谈兴甚浓，连连劝酒。一席酒直饮到夜深，方才尽欢而散。

荀贞亲手把许仲扶起，又拉住江禽，表示同席的杜买、黄忠、程偃将余人别离搀扶起来，站在席间，傲视诸人，欢乐地笑道：“一食之用，能有多少？君等皆豪杰也，我巴不得能与你们朝夕相见。酒才半酣，快请回席。”对江禽等的膜拜很对劲，对许仲的“尊卑不成废”更加对劲。

是 由】.

本朝桓帝时，白马令李云“忧国之危”，借“地数震裂，众灾频降”之机，“露布上书”，抨击外戚、寺人弄权，劝谏桓帝励精图治，不然就是“帝欲不谛”，因言辞刻薄，又因是“露布”，也就是公开上书，划一公开攻讦了桓帝，导致桓帝大怒，引来了杀身之祸，死在狱中。

歇息了两天后，对里民们手搏、刀剑、射箭诸术的练习正式开端。

陪坐在荀贞身侧的许仲悄悄咳嗽了一声，诸人反应过来，忙都噤声杜口，规端方矩地坐回席上。荀贞哈哈一笑，拍了拍许仲的手，说道：“都是自家人，何必拘束？”

若开罪则能获巨名於天下，不开罪亦能得郡县之尊敬。何乐不为？於眼下来看，“开罪”尚在两可之间，而“尊敬”已经获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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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因为他有胆气、不怕死，而是因为他知后事、有底气。

贰心道：“十年哑忍，鸣於目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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