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4章 出风头
策应之人是真人的侄女,早就出嫁,本日明显也是回家为祖母拜寿,却不料遇此来宾如云的情境,也被闹了个措手不及,见唯有十一娘跟从在旁,也不见外,语气里带有几分抱怨:“姑母快别提了,我也是返家才知,本来太后昨日亲赐了贺礼,又交代已经告诉很多命妇,让本日来为大母贺寿,幸亏太后也推测家里没有举宴筹办,特地调来内官筹措举宴诸事,总算是没让我们措手不及,可来宾一拥而来,到底闹到手忙脚乱。”
一见莹阳真人手按额角,世子夫人哪能不知她又有了偷懒的筹算,上来就挽住胳膊:“阿妹本日可别想着躲平静,也不让你去应酬那些七嘴八舌,只替我奉养好阿家。”
见莹阳真人向她看来,十一娘赶紧解释:“门生在禁内,并未听太后提起。”
世子夫人赶紧安慰:“逢阿家谷旦,可不能说这气话。”
十一娘见毛、元两府的女儿迫不及待占紧贺苓摆布,推测她们少不得诃谀阿谀,便自发遁藏一旁,回身时却与谢莹不防来了个四目相迎,见对方只是微微一笑,转头却与旁人说话去了,十一娘不由动了动眉头。
这处固然清幽,放眼望去景色颇好,仅是阔阔水面便甚消暑,又论是如何玩乐都不怕被长辈见闻,因而女孩儿们也都放下了拘束,纵情谈笑起来。
“还不是因为你阿耶韬光养晦,正中太后下怀!”南阳王妃感喟道:“前些时候不是为再资军需一事,汝阳王一伙人对峙反对,宗政堂里既然另有义川王与晋王,又哪能达成分歧?你阿耶本来就偶然政务,见事情早成必定,也懒得管,可你阿耶这一沉默,又有很多宗室坐壁上观,太后主张实施无碍,颇悦你阿耶识时务知大局,早前诏见他,还曾泄漏欲升封豫王之爵,被你阿耶直言回绝了,可不太后便拿我生辰大做文章,以示恩络,我看呀,只要宗政堂一日还在,就没有个平静日子。”
就听贺芩连声反对:“我可不会吟诗作赋,倒觉那才无趣得紧,不如玩玩投壶射覆这类游戏。”
母女俩话没多说几句,便有世子夫人运步如飞地入内禀报,说是宴席已经设好,缺不得王妃这个寿星镇场,南阳王妃只好办理精力,由着婢女替她披上一件大袖号衣,尚还抱怨:“大热天,穿这累坠真是享福,我这是过寿呢,还是遭劫!”
午宴以后,女孩们还是会自在活动,并不在席间久坐,可南阳王府因为不常举宴,很多女孩这回都是初度“获邀”,未免有些拘束,再兼都奉了家中亲长嘱令,晓得首要任务是阿谀贺苓,更加不好随心所欲自去闲逛,十一娘便与贺苓筹议,干脆交代仆妪在园子里寻处平静的亭阁,预备下茶点果饮,只叫几个伶人吟唱扫兴,女孩儿们一处谈笑闲话,这才安闲。
一间静室里,南阳王妃却也斜歪在长榻上揉捏眉心,见到莹阳真人入内也是有气有力,干脆连十一娘的拜礼也不受,直接就赐了坐:“本日可受了很多膝跪,应酬话都说得我口干舌躁,好轻易得闲躲在这儿平静,你俩都不是外人,我也晓得你俩情意,虚礼尽免了罢。”
只才过大宁坊,拐入东向直街时,便见车马拥堵,这非同普通的景象让莹阳真人眉头直蹙,叮嘱侍从上前扣问,得闻这些车马,恰是欲往南阳王府贺寿,不但有很多宗室,还包含了谢、毛、元、李几大相府,更引得莹阳真人不尽猜疑。
十一娘扫了一眼在坐闺秀,除宗室女儿外,便是几大相府令媛非常谛视,以及来自谢、毛诸党徒家的一群,诸如柳、萧、袁、王等中立显望家的女儿却尽都缺席,想来是没有获得太后知会。
南阳王府当然不但贺苓一个闺秀,但这一辈却只要她仍待嫁闺阁,她是世子夫人幼女,在她之下,就只要王妃的曾孙女了,可都还是稚龄,更加不成能待客,实在贺苓年事还较十一娘略长,可自幼娇生惯养,现在还是一团孩子气,平常即便与平辈打仗,也多是自家亲朋,不需用那些应酬之道,竟是从未经历过宴会上独当一面的职责,这从她一见十一娘,便眼中一亮大声叫唤“伊伊快过来坐”,底子不睬会正围坐身边阿谀奉迎的几个小客人不得不让位的难堪神情,便可见一斑了。
两人便在水亭一角,低声议论起与王妃寿辰完整无关的话题来。
“太后这又是闹哪一出?”真人傍着母亲坐下,问话时也带着几分怨气。
一下车就忍不住扣问闻讯前来策应的家人:“究竟如何回事?”
这日恰好是南阳王妃寿辰,可巧十一娘行动自在,当然要去拜寿。
又听毛小娘子“扑哧”一笑:“十娘不知,阿秦虽是勋贵女儿,心性可高得很,人家可看不上投壶这等游戏,盖因不能显现她之才调。”说到这里笑容一敛,满面调侃:“阿秦即使急着议亲,想要攀附显望,也得看看场合,这但是南阳王府,本日是王妃寿辰,你却来出风头?再说在坐都是闺秀,又没有郎君,即使让你出得风头,也是白废心机。”
十一娘先看了一眼谢莹,见她神采突变,眼睛直瞪向发起的女子,十一娘不由暗笑,这才追着谢莹的瞪眼去看发起之人,却见一个已经及笄打扮的少女,端倪非常明艳,身姿又甚矗立,很有几分飒爽英姿,看上去有几分眼熟,思考一番才想起是武威伯的孙女,还是当年真人择徒时见过。
莹阳真人只备了一瓮自酿清酒作为寿礼,十一娘素知南阳王妃脾气,也没有专门筹办那些个金玉珍宝,是她本身调制的一味熏香,以此略尽情意。
贺苓原就不喜拘束,对这发起自是无有贰言,十一娘便寻世子夫人奉告了一声,引领着闺秀们离席。
劝说三郎一事天然无果,因而十一娘次日又去“安抚”了一番柳蓁,共用了两日将这桩事走了个过场,便用心留在上清观,奉养着莹阳真人绘制用时两月才完成了三分之一那幅长卷,及到沐假的第六日,方才筹办与莹阳真人前去南阳王府。
南阳王府还是肃宗在位时敕造,占地颇广,游园里引龙首渠之水,蓄建有浩浩一面清池,池中有一岛屿,其上花木葱茏,又建有亭台楼阁,清幽雅静,小娘子们乘舟登岛,沿着青石小径行至假山环绕的一座攒顶水亭,见已经设好了座席茶案,晓得这处便是目标地了。
目光转了一圈儿,挑了独一较为喜好的阮小娘子身边跽坐下来,这倒让阮钰受宠若惊。
还是德宗朝时,固然南阳郡王就颇得重,可行事并无张扬,除了整岁不成制止摆宴以外,平常生辰都未筹办,更不说南阳王妃,本日既非整寿,又未曾知会过要大张宴席,如何会招致这番车水马龙?
十一娘并不在乎谢莹的冷酷,她原也腻烦与这位射中必定的敌对虚以委蛇,形同陌路才好,相互安闲。
莹阳真人眉头更蹙,跟着侄女七弯八绕,总算是避开了厅堂里那些争相奉迎的人群。
却忽闻一个女子大声发起:“闲话久了,却也无甚兴趣,莫若我们以此寿宴为题,限韵作诗,既是为王妃祝寿,又不孤负这番美景。”
阮家并非太后党,阮钰本日之以是来拜寿,倒是受晋安长公主“勒迫”,本来阮钰之父恰是晋安长公主亡夫的幼弟,故而颇受长公主这位世母存眷,但有宴席都忘不了她,仿佛故意提携阮钰,可阮钰却对长公主大为害怕,更不喜与毛、元等人普通为诃谀阿谀之事,是以这场宴席便坐得有些心不在焉,幸亏目睹十一娘竟也与宴,才不觉煎熬无趣,但十一娘在午宴时必须相陪贺芩,助她周道待客,阮钰也不便打搅,正想着找机遇寻十一娘闲话呢,不料十一娘竟主动靠近。
莹阳真人正感无可何如,十一娘却又被世子夫人发号施令:“哎呀,伊伊本日既在,可算解我燃眉之急,本日来宾多为女眷,很多都是闺阁女儿,我正愁苓儿还小,平常又未曾教她接人待物,伊伊可很多多提点,免得苓儿闹出笑话来。”
南阳王府位于长乐坊,近大明宫,却与崇仁坊尚隔一段间隔,莹阳真人是故意回家“蹭食”,掐着时候才解缆,外头已是烈烈一片日照,故师生两人弃马乘车,不过路程不经闹市,倒也没有挑选四周封蔽的车驾,而是挑了一辆很有古风的马车,四周皆敞,以纱幕垂挡,唯有顶篷遮阳,别有一番意趣。
本日与谢莹“不期而遇”,对方却再不似那几次热忱似火,固然也没有冷脸相迎,可成心冷淡的态度却一目了然,十一娘心知谢莹目睹着数旬日畴昔,还未盼到太后诏见,该当是觉悟过来她未曾极力,明知诃谀阿谀无用,干脆也不再奉迎。
莹阳真人目睹不能经正门入府,只好命令驭者绕开拥堵,进长乐坊,走角门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