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章 贺湛大婚
连一贯山崩于前都面不改色的十一娘也忍不住双眼冒火,侧脸看向发此冷言恶语之人。
本来赫连贤本日演这一出,竟然主如果为了针对莹阳真人,她可忿忿不平得很――她那妹子出世就被断为煞克,若不是阿母妇人之仁,早被溺亡,却偏有这运数嫁入宗室,压她一头,让人如何佩服?
本来是赫连贤。
公然才入青庐,便见一张脸涂得乌黑双靥却又抹得绯红的女子微低着头,与仍然神清气爽的新郎并肩跽坐在喜床上,十一娘顿生打抱不平,真不知为何规定新婚这日女子便要盛饰艳抹,是为了反衬男人的面貌么?这必须是某个生得歪瓜裂枣的丑男因为自大才想出的损招。
赫连贤正恼被人疏忽呢,听了自家侄女的抱怨脸上又是一黑:“莹阳真人如何了?不就是一个县主?你且当这还是畴前呢,有甚么获咎不起!她虽扶养了十四郎,又未正式过继,凭甚么插手十四郎婚事,若不是她,魏氏又怎能算计胜利,本日新妇便换若儿莫属!你还且当十四郎对她有多孝敬呢,如果如此,如何不娶莹阳择中闺秀?你阿家没甚么见地,你竟然也如此笨拙,别觉得莹阳另有君上庇护,看太后对宗政堂这势头,说不定连南阳郡王也有一日身首两处!”
一向将十一娘牵回了座席,魏氏又道:“既然礼成,继当入宴,请诸位移步。”
十一娘明白了,本来这位便是十四郎生母起先成心的小儿媳,只刚一提起,便遭莹阳真人一番痛斥,赫连氏当然没脸再提,想是要对赫连姨母交代,只能直称真人反对,赫连姨母这回带着女儿前来观礼,莫非就是为了与新妇比个凹凸妍媸?
十一娘不担忧真人的应对,只存眷了一眼新妇。
妇人们都是过来人,又哪能不知就算是个天仙新婚这日也会大打扣头,故而当赞者主持下,一系列礼节告罄,尽都赞道“男才女貌”“天作之合”,没有人会不见机的叹惋新妇的容色,只要那些初度观礼的小女孩,才会悄悄感觉绝望。
就连笑得非常勉强的赫连芸,这时也只能簇拥着莹阳真人前去,将她的姨母赫连贤临时萧瑟。
这那里有半点耿耿于怀的模样。
这话中意义明显――赫连氏出身的女人们就是这么不识体统!
这甚是靠近的一番话,委宛又较着地批驳了赫连姨母所谓“了解”,引得很多闺秀笑赞:“本来十四嫂琴艺了得。”
这也太风趣了罢!
妇人们就更加不拘了,有促狭者看向贺湛:“这又难怪……”
十一娘当然不再踌躇,笑靥如花地上前礼贺,拉了新妇那双柔荑:“好久之前,有幸听闻十四嫂一曲琵琶,惊为天外之音,这下可好,十一此后可有耳福了,真人收藏一把好琴,十一求了很多回都未趁愿,却传闻赠送了十四嫂,十一当然心折口服,却未免遗憾,十四嫂可得有所赔偿,不然我可不依。”
十一娘固然是见过新妇的,这时却当然不会为这些猎奇心收缩的女孩们释疑,她宿世时也经历过好些个兄长的亲迎礼,对新妇们雪面霞腮浓艳非常的妆容影象犹新,只要不是生得暴眼歪鼻,底子不成能辩白妍媸,张张新妇的面孔尽都如出一辄。
她瞥见袁婉萝那双生得非常柔长白净的纤掌,微微握紧了绣裙,也有一顷刻的无措,下认识便抬眸看向十四郎,却极快地规复了垂眸端静,仿佛没听到这句话普通。
除了诸位妇人以外,贺湛一族很多闺秀亦能往喜房观礼,柳十一娘是随莹阳真前来,因“水涨船高”,故而也成为众星捧月,耳边环绕着很多莺莺燕燕不无镇静的群情声,尽都猎奇着新妇袁氏婉萝究竟是多么倾国倾城,才气让貌比潘安又风骚不羁的荡子贺湛倾慕求娶。
贺湛却咳了一声:“这就欺诈上你十四嫂了?清楚是你这丫头学艺不精,阿姑才不舍得那把好琴。”
莹阳/底子没有理睬赫连贤,只笑着对十一娘说道:“本日你十四兄大喜,还不上前礼贺?”
印象当中的袁婉萝固然不敷以让游遍花丛的贺十四郎一见倾慕,确也妩丽可儿,瞧被这妆容毁得……与新郎如何看都有些不调和。
却也仅只罢了。
喜房里顿时一片沉寂。
新妇这时是不好多嘴的,只回握了一下十一娘的手,报以感激轻笑。
跟着本日打扮得光鲜靓丽的魏氏喜滋滋地一句宣布,这处偏厅里已经略坐了一阵的女眷们亦都喜笑容开,有那脾气开畅的妇人连连道好,却都没有急着起家,目光都转向上座的莹阳真人――赫连氏作为贺湛生母,自是在前厅坐受新人入拜高堂,按照礼节,却不该随往充作喜房的青庐再观同牢合卺之礼,观礼者皆为男方亲眷,但是世人都知莹阳真人对贺湛有扶养之恩,又是宗室亲长,莫说青庐观礼,当真说来可受高堂之拜,只不过莹阳真人却不肯在贺湛的好日子给赫连氏尴尬,并没承诺卖力筹办婚仪者魏氏的发起,只是眼下观礼,当然足算首屈一指的主宾。
当场蒙受这般尴尬,如果心性荏弱者,只怕就要泪落如雨了。
她的身边跽坐着一个十五出头的少女,眉如烟柳目含秋波,倒是生得确切美好,这时却满面羞红,扯着赫连贤的衣袖不幸兮兮地安慰:“阿娘……”
倒是魏氏被赫连贤这俄然的挑衅气得胸口发痛,直到这时才回过神来,眼睛里的肝火往下一灭,笑得格外喜庆,却向贺湛斥道:“虽是娶了媳妇,也不能忘了小师妹,我可为十一娘打抱不平。”又去拉十一娘的手:“放心,有我为你出头呢,别看你十四嫂温婉文静,却不是那吝啬之人,他日十一娘再寻你十四嫂,珍本名画也好,钗环珠玉也罢,任得你挑。”
赫连芸气得红了脸,却因自家姑母莫名其妙那句话发作不得,硬挤出一丝笑容来,自是强拉着赫连贤掉队,待身边没了闲杂,才忍不住顿脚:“姑母这是为何?莹阳真人也是我们胆敢获咎?魏氏已经占尽上风,连阿家都没何如,侄女更被她挤兑得站不住脚,姑母这一闹,就更别想争得小叔助益了。”
要不是看着十四郎成器,她才不肯让掌上明珠下嫁,保不准会不会被妹子那煞克之命扳连了,赫连贤原想着的是,这婚事必然,就对十四郎坦诚布公,调拨十四郎干脆自请过继莹阳真人膝下,如此便不惧再被煞克,那里想到妹子竟然这般窝囊,只不过受莹阳真人一番怒斥就放弃了十四郎的婚姻主权。
十一娘是闺秀女子,当然不会参与弄新妇的活动,她只跽坐在莹阳真人身边,一向冲贺湛笑得格外光辉。那一世的渥丹,当困于禁内以后,决没有想到有朝一日还能亲身插手十四郎的婚礼,倘若不是身份限定,她真想好好调侃新人一番。
完整将赫连贤视为安排了,乃至连赫连芸都挨了一句:“娣妇一贯不浅显务,本日只陪着阿家与姨母且罢。”
这场气不管如何都不能白受,她的女儿,生得那样出挑,还怕不能嫁入高门!
大周夙来有弄新妇的风俗,固然不似女方弄新郎时棒棰杀威那般残暴,待礼成以后,调侃话却不限,乃至有那些张狂轻挑者,上前就脱手调戏,当着新郎的面说那含混实足的荤话,教一双新人羞得满地找缝才罢休,但贺湛明显没有如此张狂的女性亲戚,弄新妇的过程风雅不足兴趣不敷,倒是让忐忑不安的新妇长叹一口气。
只是莹阳真人一贯不喜这些虚假应酬,十一娘当然不希冀教员也插手弄新妇的阵营,她悄悄瞥了真人一眼,虽见她自从那句“白首偕老”的贺词后并没多话,神情却甚温和,明显已经不再气恼贺湛任由用心叵测的兄嫂操控婚姻,只是莹阳待人一贯疏冷,与新妇又并非熟谙,这时天然也不会表示出多少热络。
至于贺湛,倒是看向了赫连姨母,唇角牵起一丝极其讽刺的笑容。
“新人已入青庐,请诸位前去观礼。”
十一娘倒是不防,在场另有一人也时候存眷着莹阳的言行神采,眼看莹阳话也未几一句,只料对桩婚事仍有抱怨,一时髦灾乐祸,竟嘲笑出声:“都说十四郎貌比潘安,年纪悄悄又能科举入仕,确为才貌兼俱,比拟之下,新妇既无才名又非绝色,太不班配,也难怪真人对这桩婚事一向耿耿于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