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6章 矛盾
哥几个因为毛维的交代，这回拜见姑母时，便好一番挑衅唇舌：“阿耶虽任饶州刺史，苦于朝中无人保举，这一任后，也不知是否就此赋闲，这如果阿耶不能再进一步，家中后辈将来宦途可更加艰巨了，好不轻易，我们才得了毛府尹看重，毛府尹如果能够提携几分，阿耶便有望调升京职，姑母可不能胡涂，晋王妃虽出身京兆柳，不过是后宅妇人，便是因为花言巧语争得太后心疼，对于治政大事，那里比得上毛府尹等朝中重臣？晋王殿下又是不学无术之辈，就更加不能希冀了，薛少尹提出那新制，可得伤及太原府统统世族好处，还不定会闹出多少乱子来，如果太原柳牵涉出来……就怕青城也会遭到扳连。”
“青厥媳妇一贯不问族中事件，如何……”陈氏猜疑地看向本身的儿媳。
陈氏固然恪守礼规安于内宅，之于外务向来不会指手划脚，但是新政之事却干系到柳、陈两族好处，这时又传闻乃至连前程似锦的宗子青城也会遭到扳连，未免也焦心难安，实在已经有了几分动心，只又还存在一些顾虑，就怕冒然干预外务，会有损她这些年贤德之名，便只承诺侄子们会细心考虑罢了。
“阿家交代之事，媳天然不敢粗心，但是……往十九叔母那边去过几次，叔母却仿佛……并未给妾身一句准话。”
本来这左善坊，住着很多柳氏族人，陈氏口中的十九家，与嫡宗是未出五服的族亲，柳十九虽与族长柳仁是平辈，却差着近三十岁，是柳仁一辈排行最小，柳十九进士落第，却只一任县令，膝下也只要一个女儿，还未出嫁，柳十九却因病归天了，他的老婆严氏主张让女儿招个赘婿，族中却不附和，决定在青字辈中过继一个子侄给柳十九担当香火，严氏有些不甘心，陈氏便废了很多唇舌安慰，又为她择中了柳十九庶兄的季子柳青杨，但新岁一忙起来，便没顾得上促进过继礼，这会子陈氏想了起来，便问儿媳筹办得如何。
太原柳虽是世族，这些个贵妇、贵女们固然不会筹划稼穑之事，顶多是在后园里养养蚕桑以应时俗，可作为当家妇女的陈氏，自是明白稼穑收成对大族而言也格外首要，不然仅靠几个儿子的俸禄，还不敷一大师子饮食衣用，拿甚么闲钱去养尊处优？
“晋王妃遣来一名医官，正为夫人问诊，还请郡君稍等半晌。”
眼下晋阳陈氏，只要陈郡君同母胞兄担负着刺史之职，算是一门中职位最重者，但陈刺史的宗子考了很多年进士都未取中，不得已转考明经，已经三十好几了，刚刚才得出身，还未得正式授职，更不说陈郡君别的几个侄子，更加不济。
太原世族以柳、孟、甄、祝为首，陈氏本来就不比四大师族显望，近三十年来，族人竟无一官拜中枢，这十年以来，乃至连进士都可贵出上一个了，实在已显颓没，不过陈氏女以贤惠贞烈为名，曾经乃至获得过明宗嘉奖，陈氏女不乏嫁出世望高门者，故而有这些姻亲帮衬，陈家才堪堪在二流世族中占有一席之地。
那里还安坐得住，赶紧就要赶去见甄夫人。
新岁时，亲朋老友贺岁走动，陈家几个后辈当然会来拜见姑母，之于游说陈氏帮忙太原柳一族站定态度的事，实际上已经停止。
柳青云是在族中行八，在他那一房倒是宗子，甄氏说的这位长嫂，也只能是甄夫人的长媳江氏了。
但是这会子传闻甄夫人竟然自作主张率先与晋王妃来往，仿佛又有插手族务的筹算，一下子便有些慌了手脚，甄氏一走，便忍不住抱怨儿媳：“这两件事，你竟然一无所知，要不是青云媳妇过来知会，我们尚且瞒在鼓里，阿嫂也真是，她身子不好，卧床这么些年，连族务都不甚了了，又那里晓得这些短长，只看着京兆柳现在失势，晋王妃身份又高贵，便上赶着阿谀奉迎，殊不知如许一来，会给太原柳带来多大祸害。”
柳仁一辈几个老兄弟固然已经分炊，但陈氏之夫柳伫因为与柳仁同母嫡生，故而两家实在是隔墙而居，平常来往乃至不消颠末大门，走一扇角门再经一个花苑便可，陈氏要去长房，连车與都可不备，坐肩與就畴昔了，长房浩繁仆婢待这位究竟上的宗妇也一贯恭敬，搁畴前，便是到了甄夫人的居院，乃至都不消通传，但是本日陈氏却被一个管事仆妇拦了下来。
甄氏便又说道：“长兄毕竟是宗子，长嫂又哪能当真不问族务呢，叔母莫非没有传闻，姑母新岁以后便主动往晋王府递了拜帖，前日晋王妃竟然送来回帖，聘请姑母去了王府一会呢。”
正在这时，甄氏却又来问安，一见陈氏像要出门的势态，当然便问了两句，可巧她也住在左善坊，心眼一动，便又开使调拨：“叔母莫急，这事呀，也不怪得十九叔母出尔反尔，这一段，长嫂可没少往十九叔母那处去，许是也为了这事，十九叔母怕不是别的看中了别人，也不必然。”
陈氏的眉头便蹙了起来：“她也太胡涂了些，如果贤妇，早该主动为十九叔纳妾，也不至于让十九叔断了香火，赘婿但是那些小门小户才有之事，我们一族贵为太原府世族之首，可不容得此事。”说着便要着履，连续声地让仆妇拿来大衣裳穿戴，瞧着是要去一趟左善坊的意义。
正月十一夜，有小雪纷飞，凌晨时固然就停歇了，但排闼一望，但见青瓦覆白，乌柯凝霜，一股森凉之气劈面袭来，跟着呼吸疾快地侵入肺腑，让人忍不住冷颤，晋阳的夏季，走得更加迟缓，即使已经立春，可对于晋朔大地来讲，东风送暖鸟语花香的季候仿佛尚且遥遥无期。
陈氏眉心紧蹙，却碍着甄氏在跟前，也不好多说甚么。
那回调拨以后，次日甄氏便又去见了毛夫人，把伉俪两个的战略献上，毛夫人公然便没再怪怨她上回在晋王府办事不力，据丈夫说，他也胜利压服了毛府尹，接下来的事便看陈家人尽不极力了。
甄氏倒也能够察颜观色，见陈氏面露不快，并没有多担搁，客气几句后便告别而去，待上了牛车，她的忧色才终究忍不住飞上眉梢。
儿媳忙劝：“阿家也莫过于心急了，本日外头积雪固然不算深厚，路上也不免湿滑，还是他日再去吧。”
忽而又想起了件事，让请儿媳过来扣问：“这段日子忙，我也不及过问左善坊十九家过继那事办得如何，青杨那孩子固然说话不那么利落，幸亏身材还结实，将来勤奋些，也能为十九娣妇撑起流派。”
晋王府的医官竟然都大剌剌登门入户？！陈氏只觉心底猛地蹿起一股子肝火来，目睹着甄夫人的长媳江氏笑吟吟上前，竟就不顾闲杂在侧，拉长了脸训话：“青厥在外为官，留你在晋阳，就是为了贡献翁姑，你明知阿嫂身材不好，不劝着阿嫂静养，竟由得阿嫂烦劳操忙，经这一番折腾，阿嫂如果减轻了病情，难道你这儿媳不孝？！另有，怎能答应医官入室为阿嫂问诊，鼓吹出去，阿嫂名声有污，更是太原柳阖族热诚！”
从旧岁腊月时起就开端忙繁忙碌，及到迎春以后，陈氏才终究松了口气，她闻声年幼的孙女抱怨了一句下雪天寒，笑着说道：“瑞雪兆丰年，经此立春后一场雪，本年必然是个好收成。”
陈氏却也没有责备孙女的意义，丫头还小呢，才刚发蒙，不晓得这些也是常理，故而只是笑着说了一句，便交代乳母：“天未回暖，倒不急着描帖，细心冻伤了手，不过还是得催促着几个女孩去处礼节，每日跽坐满两个时候，不能偷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