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0章 花样百变
十一娘都忍不住揉开额头：“毛维这回，网可撒得真大，我不过是与罗九郎有些友情，他便将锋芒对准了太谷罗，罗六郎又惹了甚么祸事？”
“王妃公然灵敏，被告甄守律为甄夫人堂弟之子，为嫡正后辈，年二十三岁，取明经得出身，只目前尚在候缺，这案子也是陈年旧事了，已过三年。”陆离道。
“罗六郎没有欺逼良民吧？”十一娘这才问道。
“被告本偶然假贷，但只要三十亩田，却要赡养一家7、八口，本就捉襟见肘，邻里又有很多流亡，连累被告也要承担赋税，眼看便要入不敷出，蒋家主动找到他，压服他再买下四十亩山地种茶，蒋家能够收买，被告动了心，便假贷了官廨钱，哪知买了山地，不待产出，蒋家便找上门去收利钱，被告哪能了债？但是当初与蒋家所签左券倒是白纸黑纸，被告不识字，并不知左券内容，是被蒋家乱来了，但这事纪伦也甚‘无辜’，宣称他并不晓得蒋家有欺哄行动，只是遵守律法处断，纪伦在太谷官声甚好，很多百姓均主动为他讨情，更让人沉思则是，被告被我略一查问，竟然承认他是受人调拨，成心将纪伦连累，只调拨他那人却不知去处，不过留给他三万钱罢了。”
而律令规定，虽捉钱令史乃至不算吏员，但只要能准期托付利钱，便有机遇入仕，这也是浩繁豪族争夺捉钱的首要启事。
清算戋戋一个丁梧亮，连陆离都没如何放在心上，他很快又提及别的几桩案件。
十一娘当即明白了：“罗六郎是虚晃一枪，毛维成心让我们疑他借机肃除异己，实则，是想让我们信赖纪伦明净。”
“太谷蒋的确有罪，该当打压。”陆离说道。
“唐迁为晋阳县农户，家道浅显，有百余亩地盘，算是比上不敷比下不足，但是他并不亲身务农，买了几个仆人卖力稼穑，一家五口人，倒是在晋阳城中赁了一处宅子居住，这唐迁好赌成性，不过他运气甚佳，倒是赢多输少，大要上看与毛维党没有甚么连累，但因为他是五日之前才来举告甄守律，故而很多事，我还不及调察细心。”
陆离点头：“虽只在太原府试行，但也算是做了开端尝试。”
十一娘却在策画着关于捉钱一事。
这下贺烨总算找到机遇：“对，我与王妃根基必定纪伦与明空和尚暗里勾搭，而明空和尚确为佃作，但一时想不明白贼和尚会如何操纵纪伦，莫不如，放长线钓大鱼。”
“又有一人，姓唐名迁，状告太原甄后辈强霸民女。”
贺烨在旁听得啧啧称奇：“我倒是藐视了毛维，这老儿真是花腔百出，诡计环环相扣，让人防不堪防。”又弥补一句：“浅显人防不堪防，不过这回毛维老儿遭受王妃与绚之，可算是踢中了铁板。”
陆离顿了一顿，接着说道：“唐迁有二子一女，女儿三年前被甄守律纳为妾室，现在已经生有一子，唐迁便是状告甄守律强纳他这女儿，据他供词，女儿十五岁时，他原已经与老友吴三好达成和谈，两家结为姻亲，可谁知女儿出门玩耍，竟被甄守律看中，提出要纳为良妾，唐迁奉告女儿已然订婚，甄守律却口出威胁，并去找了吴三好，一番威胁利诱，吴三好无法之下只好主动退亲，唐迁因说获咎不起太原甄，只好忍气吞声。”
“那么我明日去见一见甄夫人，究竟究竟如何，还当摸察细心。”
十一娘蹙眉：“被告与甄夫人是何干系？”
十一娘点头：“这也还罢了，状告纪伦那农户又是如何回事？”
“那甄守律如何说？”十一娘问。
所谓捉钱，发源可追溯到魏晋以后，至广朝那一段期间，简而言之，便是朝廷不肯以赋税所得付出官员薪酬及开消，是以设置了官廨钱――朝廷下发一笔资金予各级官府，但这笔钱可不是用作开消，而是本金，各级官府在本地斟选令史即捉钱使，分发官廨钱，规定利钱，一定时候后，令史要连本带利了偿，利钱部分官府自用，本金交还朝廷。
“我倒是查问了那吴三好，他倒不像刁滑暴虐之人，又问了吴家邻居，都说吴三好诚恳巴交，却生来好命，他原是个孤儿，不想机遇偶合救了一商贾性命，被商贾以为义子，后那商贾过世，分给了吴三好一大笔财产，吴三好便置了数百亩地盘，又请了几户佃农，日子过得非常殷实，他那儿子也并没有劣迹，眼下已经娶妻，与老婆伉俪敦睦。”
“那是当然，不过针对纪伦……还是将计就计吧。”
十一娘沉吟一阵：“被告不在晋阳，这事倒还能迟延一阵……不好，如果这事出自毛维诡计，必是他用心比及甄守律分开晋阳才交代唐迁举告，就怕他对甄守律倒霉，形成甄守律惧罪叛逃！”
陆离点头：“我也想到了这点，故一接举告，当即交代白先生遣人往洛阳，暗中保护甄守律安然，但愿还来得及。”
“晋阳有一商贾，状告罗六郎。”
“罗六郎不是在太原府衙领了捉钱？这商贾宣称罗六郎用心引他入陷，让他以高利假贷捉钱，商贾有力了偿，罗六郎便将他打了一顿，又兼并了他两家商店，用来抵债。”陆离却不过量解释这案情，再说一案：“无独占偶，太谷县一农户，竟来晋阳状告太谷蒋后辈，一样是骗他假贷官府捉钱，农户有力了偿，一双后代被太谷蒋强索为奴，家中三十亩农田，也被太谷蒋兼并，农户不平，往太谷县衙举告，纪伦却说他本应了偿官债，农户传闻王妃主张举告犯警，故而来了晋阳鸣冤，一纸诉状，连着纪伦一块举告，控告纪伦与蒋家狼狈为奸。”
比如大周，因建国之初，财务严峻，是因循了这一轨制，到文皇后在朝期间，一度拔除，明宗时又再规复，捉钱令史也不再由官吏担负，而下放给富贾豪族，假贷者也不再限于商贾，导致很多布衣被捉钱令史利用，假贷这比私贷另有多息的官债，一旦有力了债，只好变卖产业，乃至卖身为奴，这也是各级官吏勾搭大富兼并地盘的首要手腕。
十一娘感觉有些难办：“甄守律为太原甄嫡派后辈，强霸民女罪过一旦落实，不说宦途尽毁，乃至难逃监狱之灾，太原甄旗号光鲜回绝毛维，可如果以一事对晋王府心生嫌隙……但如果甄守律真做为罪过，也不能包庇放纵。”
“被告是甚么身份，可与毛维党有关联？”
“甄守律旬日后果得家长嘱令，往洛阳措置事件去了，并不在晋阳，他父兄听闻唐迁竟然告官，勃然大怒，代为呈辞，说三年之前，甄守律的确是在玩耍时结识了唐氏，厥后禀报家长，欲纳唐氏为良妾，甄守律十八结婚，老婆却因病不能有孕，故而甄家长辈也并不反对后辈纳夫君为妾，两边去官府公验了纳妾书，唐迁也收了甄家给付聘礼，故而甄家便不承认强霸控告。”
十一娘嘲笑道：“毛维一心觉得太谷罗已对我们投诚，闹出这桩，也是一石二鸟，既能让我们信赖纪伦，又会打压太谷蒋，让他轻而易举便又皋牢一族。”
“那商贾倒是借了官廨钱，以借此生利，只是想要赖帐，却又没走得脱，被罗六郎拿住，当真暴打了一回，将其扭送去了衙门，那两间商店，也是依法抵债，只不过罗六郎行事的确不那么谨慎，脱手打人真不该该，我已经经验了他一顿，并施以杖责，太谷罗既然想向世族挨近，对后辈催促还算严格，毛维该当不至于再找到其他把柄。”
这一轨制必然程度上减缓了朝廷资金不敷的难处，但因为朝廷羁系倒霉，每当赃官贪吏横行，便会自作主张升涨捉钱利钱，导致假贷者有力了债，很多家破人亡的惨事。
十一娘摇了点头：“可就算唐家收了聘礼，却不能证明甄守律没有施以威胁。”
陆离又说了另一件案子。
如许听来，仿佛甄守律真有强霸民女之嫌了。
“畴前我们忽视了这一条，眼下我倒想在新政增加一款，便是拔除官廨钱。”十一娘说道：“各级官吏操纵官廨钱中饱私囊，却会减轻地盘兼并，形成官员与民争利，此制实为谬政，大倒霉于民生。”
就比如太谷罗，立意向世族转型，罗六郎这位宗孙又不擅文才，那么仰仗捉钱令史入仕也是一条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