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
叶从夕将烤好的肉片捡下来，沾沾料，放入齐天睿的盘中，“那是因为，你若在她身边，就看不着那模样了。”
身后有家人轻声回禀，叶从夕并未转头，只淡淡应道，“请。”
叶从夕看了他一眼，“你早晨不是还要往千落那儿去，这就吃醉了如何行？我只叮咛预备了些酒酿。”
“我已然让步，你若得寸进尺，莫怪我……”
叶从夕拨着那哑去的火势，脸上的笑容垂垂冷去，半晌才道，“我晓得只要她到了你身边，你心仪于她是迟早的事。”
叶从夕又问，“今儿怎的过来晚了？厨房都问了几次了。”
“那是你识不得。”叶从夕捡起茶盅抿了一口，淡淡道，“对牛操琴。”
“这么说，以后的计算都是我一人？从夕兄，你如此不信我？”
“说来。”
叶从夕站在画楼之上，望向不远处那座雕栏玉砌的画舫，不远处临湖边几块冲得浑圆的大青石，青石边钉下一张厚重的雕花木头摇椅，摇椅的扶手上卧了一只金黄的小鸟儿，一会儿跳在一旁的老柳弯枝上，一会儿跳回摇椅，点点啄啄；只那仆人，站在老树与摇椅之间，清清荷叶的衣裙随风撩起玉带，如此轻柔；那熟谙的小脸凝神远眺，日头下似细琢的白玉；人儿青涩，婷婷而立，似一朵含苞未绽的青莲，与这湖，这树，这六合，一道入画来……
齐天睿闻言狠狠一挣眉，笑了，“不成犯她？少年伉俪一个鸳鸯床上，谁拦得住？”
叶从夕未再搭话，只叮咛下人预备午餐，只兄弟二人，摆在这楼上便是。又叮咛书童将书架上一只紫檀的木盒取了下来，递给去，“给寿星的贺礼。”
叶从夕不觉部下一握拳，真真是……忍了忍道，“算。不过，我晓得她毫不会，如有一日你敢如此行事，莫怪为兄与你恩断义绝！”
齐天睿蹙蹙眉，没吭声。
叶从夕展开两个手指，“两个‘风’，足见风骚成性。”
“不是我不信你，是我信她。”
“你眼里她甚么都是好的。”齐天睿白了一眼，语声却不势气。
叶从夕闻谈笑了，“夺你所爱？你公然认下。”
“慢着慢着，”齐天睿从速摆手，现在就打擂台，内心公然没底，“这么着，你说我们不难堪丫头，凡事都依着她，她若要我传信，我传；她若说要见你，我接，如何？”
齐天睿大喜过望，拿起来尽管盯着看，“从夕兄，你放心，我定给你开个好价！”
悄悄地望着湖面，神思远去，她最美的时候就是入迷的时候；她入迷的时候，那耳中，那内心，她的六合恰是天籁之音……
叶从夕一句骂，骂得轻描淡写，两人相视，不觉都笑了。
齐天睿低头抿了口茶，叶从夕也放下筷子，捡起了茶盅，“她本性纯良，心窍小巧，又，才调横溢，如许的女孩儿，还如何看得见她的模样。”
“算了，”叶从夕佯作无法道，“你都聒噪我这些年缠着非要，不如给你，免得你再叨扰我们老爷子去。”
“在她情意了然之前，你……不成犯她。”
想到此，叶从夕微微露笑，天睿倒是公然会打扮她，宁家宽裕，新三年旧三年，她纵有这般色彩也都洗得寡淡；落在天睿手中，方复了她本来该有的模样。只是那一日，该是为的他。现在，在这私宅当中，怎的又是昔日旧衣衫？
纵是再有情思也要被这厮拦腰斩断，叶从夕无法地笑笑，扭头看向他，“今儿为寿星贺寿了。”
叶从夕抬手斟茶，“我大哥前儿猎了一只雏鹿，我特地留了里脊，今儿给你烤了吃。”
叶从夕看着他，悄悄咬咬牙，“天睿，另有一事你必须承诺我。”
被他抢白，叶从夕抿抿唇，还是缓声道，“如果有朝一日她传话要我带她走，一，你不准问；二，你不准拦；三，再不准胶葛。”
兄弟二人是幼年发小之谊，无需多礼，叶从夕没有迎，齐天睿自顾自走到他身边，一起看向窗外那独一的景色。
“爷，齐二爷来了。”
叶从夕转过甚，双目含笑，那清雅淡然之气让齐天睿忽觉非常，放下茶盅，也正色道，“当初你我有约，为的是你们两情相悦。可我看丫头情素未开，只知长大抵嫁给我这个相公，如何与你两情相悦？你我之约她并不知情，三年后又如何……”
“这有甚么不能认的？”齐天睿不觉得然，“丫头是我的。”
齐天睿被问的略略一怔，义兄这度量公然分歧凡响，轻嗽了一声方道，“差能人意。”
“慢着。”叶从夕转过甚，面色如常，只道，“三年之约虽说荒唐，但是你当下的承诺，现在，不成说罢就罢。”
“这么说，从夕兄你定要夺人所爱？”
齐天睿闻言，长长叹了口，低头将茶盅里的茶一饮而尽，“既如此，那今儿我们就把话说明白，她既嫁与我，就是我的。”
“昨儿睡的太晚了，今儿夙起几乎就起不来。”齐天睿顺势抻了抻筋骨，又道，“丫头晓得我今儿不在，昨儿夜里非要给我贺寿，预备了那鸟儿的本领还预备了全本的《美妙楼》，你说说，很多晚。”
齐天睿从外头上来，进了门就见叶从夕临窗而立。这画楼正座在水面之上，半圆凸出，四周环窗，既可观日出，又可赏日落，一日十二时，不时景色，不得不叹那巧匠之工。现在翻开的这扇窗并非正对湖面，齐天睿一看就晓得，那上面恰是本身的划子埠，画舫所落之地。
一点子酒酿罢了，齐天睿倒眯了醉眼，叶从夕一片一片翻着烤架上肉，缓声道，“何出此言啊？”
“好，我承诺你。”齐天睿冷道，“既如此，你我各自行事。可有言在先，她相公我不会再为你二人传信，安排私会。”
“你又是个凡事霸道之人，想要的古玩玩物尚不肯与人，更况是人？”
“从夕兄，当初你可没跟我说实话。”
莞儿，这片湖水又要流淌你的琴弦之上么？为何这几日的谱子竟似有些烦缠的思路……
“傻丫头，又发甚么呆？”
木盒中是一只紫铜的捣药罐和药杵，诧异之处自是这唐朝之物本就的确不菲，可让此物代价连城的是那罐底药天孙思邈的印章，莫说令媛，万两难求。
“你想如何？”
“你的意义是？”
可贵日头晴好，轻风拂过，水面上微波漾漾；初春深蓝的湖水将温和的日光没入，点点晶莹，落在眼中，一片珍珠洒玉盘……
她晓得他在，每天都会来，只是本日却一向未曾昂首。她似有苦衷，连那只小鸟儿落在肩头都不觉。
“现在我若说是，你必不能信。不如我们边走边看。”
“也好。”齐天睿笑笑，接过茶抿了一口。
“哎呀！”齐天睿立即绽笑，“我最好这口儿了！大哥这回返来可带好酒了？”
叶从夕悄悄点头，“这么说，就是还没有。”
“天睿，你但是有话跟为兄说？”
齐天睿冷眼看着，心生非常，“你如此笃定？”
不一会儿楼上上了烤盘烤架并柴炭炉子，兄弟二人围坐了，叶从夕亲身上手烤肉。齐天睿坐在他动手，一块接一块，大快朵颐。新酿的酒酿，冰在酒窖里，此时拿出来，冒着丝丝的寒气，叶从夕提示道天凉，待放一放再吃，齐天睿那里肯听，抿下一勺，酒香四溢，冰甜爽口，真是神仙享用。
“牢记。”
“你将才驳我，驳的是两情相悦；那我来问你，你与她可已然两情相悦？”
第一次，兄弟二人之间避讳的话题如此敞开，第一次，听叶从夕说她“才调横溢”，连女子的才情二字都被舍去，齐天睿微微蹙了蹙眉……
“你混账。”
见叶从夕悄悄蹙眉，言语深沉，字字如针，竟是未曾备他的话轻浮半分，齐天睿这才忙正色道，“你放心，我如何舍得强她？更况，她时候藏着银针，防得紧着呢。”
“如果甚么？”齐天睿拧眉道，“你觉得她如本日夜与我相伴，今后内心还会想跟你走？”
“怎讲？”
叶从夕瞥他一眼，回身往桌边去，“邀你来自有邀你的事理，未见真神，少得聒噪。”
“甚么好物件儿？”齐天睿接过来，翻开一看，“哎呀！从夕兄！你真是我的好哥哥！！”
齐天睿闻言一挑眉，“那还不是迟早的事。”
齐天睿毫不包涵，“真是虚情冒充，为我贺寿还得我登门来！”
见他大喜的神采小孩子普通，叶从夕也笑，“瞧瞧，哪像是大名鼎鼎的九州行当家人。”
齐天睿笑，“多谢哥哥，你可真是有我想要的东西。”
一语出，叶从夕微微一挑眉，齐天睿方觉话头有失，四目相视，笑笑。
她瘦了，看不清那面上色彩，只见那女儿衣裙，裹着娇小的身型，她又复了畴前的模样。正月见她，齐家二奶奶的华贵如此昌大，她被装在里头，扛得神采都有些发白；山中相会，一身女孩儿妆，如此调皮，如此明丽，每一处都恰到好处，不浓，不艳，却将她娇娇可儿的甜美。如果料得不错，该是天睿。
叶从夕笑着悄悄摇点头，“我曾求你不要娶她，那一日，我心神烦乱，统统的话都说给了你，遂，那是我的最后一计。”
“真真是个恶棍。”
“谁说的？”齐天睿一挑眉，“似我这般玉树临风、风华正茂，女人在我身边就定会心仪于我。”
“天睿，你可承诺我？”
这一笑，笑得齐天睿蹙起眉头，“从夕兄，何出此言？”
不待他话毕，叶从夕仰天笑，“天睿啊，齐天睿，你真荒唐，你当真觉得我会信赖你的三年之约？”
“你没说，丫头是这么个的模样。”
“我此生清闲，从不计算，却知此生再不会遇见第二个宁莞初。人间珍品，只此一件，怎可等闲罢休？”
齐天睿嘴角抿出一丝笑，你晓得她不会？你可晓得丫头软软的身子多少苦涩，从今今后，我要夜夜抱着她睡，就算是个小冰疙瘩，也要把她捂化了……
齐天睿闻言马上想辩驳，可唇动了动，倒是一个字都没吐出来……
……
叶从夕未立即接话，只将热茶斟满齐天睿的茶盅，道，“天睿，莞儿可贵，早已受尽磨难，你我都不该再强她所难，你觉得呢？”
齐天睿随在他身后一道落座，“今儿给我预备甚么好吃的了？”
“信她？”
齐天睿拔拉开他，“人不风骚枉少年。”
“不过从夕兄，丫头害臊，又不经人事，即便是两情相悦也不会有这主张，半推半就算不算强？”
叶从夕看看他的神采，微微一笑，“我比你先走一步，现在说两情相悦有些难堪你，不如还以三年为约，如果你二情面投意合，为兄自当远走，拱手相让；如果……”
“哦？”叶从夕笑了，“她预备了《美妙楼》？如何？”
“此话可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