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讨银子去
贾妇人看着票面上多出来的二十两，没有跟顾云锦客气：“另几样东西该当也快有下落了，多余的我先收着，该当充足了。”
“肺里不好，现在看来还不要紧，悠长下去就享福了，久咳不止，夜里难眠，人一旦睡不结壮，那各种百般的病都要跟着来了，”乌太医直言道，“不过，用对方剂，养起来就还来得及。”
如果簪子是赔罪，是举手之劳，那太医呢？
那蒋慕渊的手劲可真够大的。
轿帘朴实，没有城里车马行的标记，一个轿夫守在边上，看他穿着打扮，洁净整齐，神采当中亦不见脚夫们的怠倦，顾云锦想，这该当是哪家自个儿备的肩舆了。
“说得不错！”吴氏笑弯了眼，理了理因赶路而有些疏松下来的额发，“走，我们讨银子去。”
“太医，”顾云锦揣摩着问了句，“太太的身子能养返来吗？如果养不好，今后会如何？”
下回遇见蒋慕渊的时候，她该好好跟他说声“感谢”。
顾云锦拿着簪子回到顾家院子里，药已经炖上了。
“别与她冲撞，万一亏损了，多不值当。”徐氏体贴道。
吴氏见了顾云锦，迎上来道：“这是贾家大娘请的告老的太医，姓乌，刚给太太诊了脉。”
可转念一想，又感觉不难了解。
赎簪子是蒋慕渊安排好的，德隆三十两收的，还是三十两卖，一分银子都没有多收。
既然能看懂病症，那方剂必定可行。
畴前徐氏的病情被担搁，与前后几个医婆大夫开的方剂不对症亦有干系，乌太医一语成谶，可见是有真本领的。
她把点翠簪子交给徐氏，徐氏几次打量着簪子，眼睛通红，强忍着式微泪。
清雨堂里，杨氏得了信，转头透过窗子看着雄赳赳气昂昂走进院子的姑嫂俩，心中忍不住哀呼一声：这索债的又来了！
这话粗粗一听，似是不肯意多个累坠似的，乌太医昂首看她，对上顾云锦那满满体贴和严峻的目光，才恍然是他想歪了。
那白发老者精力不错，眼神囧囧，说话不快，极有层次。
顾云锦嘴上应归应，内心自有明镜，她与闵老太太抵触，必定要做好不亏损的筹办的。
既然贾妇人是蒋慕渊的人手，那她所说的“老爷曾帮过乌太医一把”，恐怕就不成信了。
乌太医没有久坐，留下方剂就告别了。
顾云锦长长松了一口气。
药箱放在脚边，方才弱冠的少年坐在石凳上，桌上放开了笔墨纸砚，他一面听老者说话，一面把药方记下来。
顾云锦低头一瞧，恰是镯子、玉佩和耳坠的当票，除了那玉扳指，其他的都找齐了。
这感激是真感激，哪怕贾妇人说甚么“举手之劳”，但顾云锦晓得本身轻重，只为窄巷里那一桩，蒋慕渊的赔罪委实重了些。
顾云锦下了轿，一眼就瞥见了贾妇人门外树下停了一顶肩舆。
三天后，顾云锦和念夏、抚冬正在兰苑里蹲马步，一个小丫环仓促来禀，说是吴氏来了。
能让乌太医每半个月一顶肩舆走一趟的，大略还是蒋慕渊吧？
退一步说，乌太医当真看贾老爷的面子应允给贾妇人看诊，那也该是贾妇人去乌家，而非太医来北三胡同。
心中谢意，顾云锦是能够托贾妇人传达，可想到程晋之特特来向她报歉，她又把话都咽了下去。
贾妇人替蒋慕渊做事，必然无能夺目知分寸，没有蒋慕渊点头，她如何能让乌太医捎带给徐氏看诊？而恰好，贾妇人头一返来顾家，就主动提及了太医之事……
果不其然，等进了顾家，绕过影壁，她就在天井里遇见了生面孔。
“辛苦大娘了。”顾云锦道。
顾云锦点头，跟着贾妇人去了贾家，将银票递给她：“大娘收下吧。”
吴氏脚步缓慢，走到顾云锦身边，从袖中取出了三张纸给她。
吴氏听得目瞪口呆，徐氏则连连点头，叹道：“都半百的年纪了，却比畴前更折腾人了。”
顾云锦不由抬手按了按眉心，下回除了伸谢，她是不是该多问几句？
顾云锦抬眸看向贾妇人。
前回提及太医，顾云锦盘算了厚着脸皮也要去求一求的主张，却没有想到，贾妇人并非随口一说，并且比她料想得要快很多。
畴前日子顺风顺水，水涨船高，老太太没有多少糟苦衷，天然不闹，这阵子连番受气，无处宣泄，骨子里的不讲理就都泛上来了。
顾云锦也凑上去听，那真真是事无大小，凡是能想到的都关照到了。
“端赖贾家大姐帮手，”徐氏握着顾云锦的手，道，“又是去典当行里驰驱，又是请太医来看诊，我们欠了她好大的情面呢。”
吴氏涓滴不嫌烦，听得当真，有迷惑处又多问了几句，得了详细的解答。
这才几日，太医就登门了。
贾妇人见顾云锦一脸感激的模样，道：“乌太医每半个月来给我开一次方剂，我们两家比邻，他串个门也便利。”
徐氏问起了府里状况，顾云锦也不瞒她，等吴氏出去后，重新到尾说了一遍。
屋外药香浓了，顾云锦吸了吸鼻子，俄然间生出了一个动机。
药童写好方剂，乌太医拿过来查抄了一番，这才朝吴氏招了招手，仔细心细给她讲平常服药和静养时要重视的处所。
吴氏的神情亦如本日的东风，顾云锦不由笑了起来，指尖悄悄一弹当票，道：“我们先去清雨堂，赎这三样东西的银子还没下落呢。”
赔罪要亲身劈面赔，伸谢亦是如此的。
莫非也是举手之劳？
顾云锦笑着欣喜徐氏，让她莫要往内心去。
对闵老太太的性子，徐氏一言难尽，常日里也不爱说长道短，但她打仗老太太时候长，经历过对方从浅显商户填房到官家老太太的身份窜改，本来觉得老太太一年比一年端得住了，没曾想，到了这个年龄，反倒越活越归去了。
“大娘一送来，我就来了，”吴氏眉梢一扬，“这回看看她们另有甚么戏可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