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唤胭萝
“是。”
高暧脑中乱成一团，怔怔地望着那张俊美无俦的脸，连手脚都酥软了，只觉稍稍动一动那动机，心就像要从腔子里跳出来似的。
她心念着弟弟的安危，连长年修持得来的平静之心都乱了，便咬着唇，有些幽怨隧道：“厂臣耳目明达，定然晓得我说的是宫中克日的传言，又何必明知故问呢？”
高暧讶然，“请回”的意义便是让她自回北五所去，可满腹火急之言却连半句也没说，这却要比及甚么时候？
她只觉耳垂微微一热，赶快定定神，心中却耐不住，急欲让他晓得本身现在的惶急无助，想了想，便又用心问道：“厂臣本日没有公事么？怎的一早也到这里来了？”
现在，这名字又被他晓得了……
她不由垂下头，公开里替他脸红。
“你……”
她没留意，只瞧见那双狐眸中那点笑意更甚，纤薄的唇角也微微挑了起来，似是明显晓得本身所指的是甚么，却浑没将本身火急的模样瞧在眼里。
连那诸般逾礼言行都做了，竟然还能安然说出甚么“须得谨慎些”的话来，方才那一本端庄的样儿公然是假装的，这会子只会惹人羞恼。
“本督俄然记起有件要事须得叮咛，你去殿外叫人来。”
正在这时，徐少卿俄然身子一仰，脸上的笑容随即敛去，又规复了那副冷凛的模样。
高暧顿足瞪了他一眼，随即便觉失态，退开半步，忿忿的不去理他。
却不料他俯下头来，贴在耳畔又道：“再说臣也算不得耳目明达，若不然怎会连公主的乳名叫做胭萝都不晓得呢？”
这副早已陌生的端庄样让高暧有些不惯，只觉那满腔的悸动平空滞了一下，随即便想到他是顾念着现在的场合，当下便也端着身架，点头应了声：“厂臣免礼。”
高暧蓦地里一阵欣喜，方才还念着他，没想到这一刻便赶上了，难不成是菩萨显灵，偏就成全了她的动机？
“徐秉笔兼着司礼监和东厂，的确是个大忙人，哀家这里也就长话短说，不绕圈子了。”
他打躬说着场面话，语声也是平平的，不起半分波澜。
顾太后说完，呷了口茶，便拿眼去瞄他神采。
“那好，哀家便直说了，昶儿上表要求返回封地，哀家这头病还未病愈，正须他朝夕在旁看顾，可劝了几次，这孩子却像情意已决了。哀家问过皇上，不料倒是祖宗成法那套说辞，全然不顾哀家这身子。以是么……哀家是想，劳烦徐秉笔再跟皇长进进言，让昶儿再多留些光阴，好歹过了中元祭祖大典。”
顾太后沉着脸，唇角却硬抬出一丝笑意，点头道：“徐秉笔倒是来得快。”
徐少卿望着那纤细美好的背影，轻叹了一声，见部下的档头躬身近前，私语几句，便随那内侍径直到了寝殿。
徐少卿正正衣冠，撩帘而入，便见那软榻上的身影正襟端坐，浑不似病重的模样。
顷刻间将高暧从沉郁中惊醒了过来。
他却在笑，笑得促狭，笑得欢漾，笑得含情，笑得魅惑，笑得让她更不知所措……
侧头看时，便见那曳撒飘飘的身影由远而近。
“传闻甚么？”
“厂臣，你……”
说话时，偷眼看畴昔，见他称谢直起家，面上还是波澜不惊，但眸中那点挑惹的笑意本身却瞧得再清楚不过了。
他，真能叫得么？
说着便又顺手朝殿门一比：“公主请。”
都火烧眉毛了，此人如何还是不温不火，一派云淡风轻的？
“臣刚好被两件要务缠身，累及太后娘娘久等，还请恕罪。”他滴水不漏的答着，脸上也是波澜不惊。
他话音刚落，那内侍便已带人朝这边来了。
那内侍躬身领命而去。
那带路的内侍甚是乖觉，也未几言，当即见机地让到中间，交由他领着高暧进了清宁宫。
他说着便又转向徐少卿，谄声道：“太后娘娘召见，督主大人请随奴婢来。”
顾太后对劲地笑了笑：“徐秉笔公然是深体上意，哀家转头定叫皇上赏你。行了，你去吧。”
他脚下不断，步子迈的却用心缓了些。
徐少卿拜辞而去，刚出寝殿便大步流星，风普通穿过廊间。
高暧见他不着行迹地支开那内侍，心头一宽，待离得远了，廊间又四下无人，终究忍不住靠近低声问：“厂臣可也传闻了么？”
“公主这但是冤枉臣了，臣是奴婢，就算猜到了，也须谨慎些，不好妄猜主子的意义不是，如何能叫明知故问呢？”
顾太后盯着他瞧了半晌，这才垂下眼，手托茶盏渐渐拂着。
她正自奇特，却俄然听到一阵虚缓的脚步声传来，未几时，便见一名手持拂尘的内侍转过廊角，径直来到近前，拱手道：“口传太后娘娘懿旨，本日慈躬尚安，不必侍疾，公主殿下请回吧。”
胭萝是她的乳名，儿时被母妃在口中悄悄唤着，心头只觉说不出的安然喜乐，而后十几年，这名字跟着母妃的离世而隐没在光阴里，直到三哥重新叫起它，但却只是唤醒了那段尘封的影象，徒染伤怀，实则却无甚所感。
徐少卿垂眼瞧着她那嗔中带羞的模样，似是并没听出本身方才那话中的真意，不觉有些憾然，便又轻吁了口气，幽幽叹道：“娇香淡染胭脂雪，翠竹千寻上薜萝，真是好名字！唉，只可惜臣这辈子没福叫上一声了。”
徐少卿略顿了顿，便躬身道：“臣谨遵懿旨，定当竭尽尽力。”
徐少卿目光紧跟着他，俄然昂首低声道：“公主在外稍待，臣半晌便来。”
徐少卿拱拱手道：“本日恰是太后娘娘召见，臣不敢担搁，以是一早便赶来了。”
高暧会心肠址点头，轻移莲步，沉默无语的去了。
徐少卿拱手道：“太后娘娘请叮咛。”
出了清宁宫，正要去找高暧，却蓦地见阶下停着一具八台锦轿。
那一声“督主”如同高山惊雷，穿透了笼在心头的重重阴霾。
他立在朱漆雕花拱门下，正要膜拜，内里却转出一名宫女，蹲身施礼道：“太后娘娘让徐秉笔不必多礼了，请入内叙话。”言罢，却偷眼觑他。
这话的确石破天惊，她惊诧望着他，像是惊呆了。
“臣徐少卿，见过公主殿下。”
“臣徐少卿，拜见太后娘娘。”
正这般想着，那身影却俄然顿住脚，在相距四五步远的处所站定了。
言罢，便慵懒地朝软榻上一靠。
他神采一变，当即屈步向那肩舆奔了畴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