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朕有愧
“这孩子固然娇纵了些，赋性倒是极好的，如果……”大长公主话语一顿，“今后，你就去婳婳那边去服侍。我膝下就她一个孙女，你在她身边，我也能放心些。”
起码这个儿媳妇有个身份尊敬的祖母，有陛下的宠嬖，对他们这类秘闻不敷的家属来讲，绝对是百利几害的功德。
“生在皇家，只论胜负，不提亏欠，”大长公主讽刺地笑了，“我已经算是有个好了局了，不幸我那些姐妹们……”
大长公主的驸马，是大业朝赫赫驰名的武将，或者说班家几代武将，都曾替蒋家立下汗马功绩，只可惜……
“姑母乃朕恭敬之人，班大将军乃是朕尊崇之人，你身为他们独一的孙女，朕常常想到没有照顾好你们，便感觉自愧不已。”云庆帝再度长叹一声，“乃至朕还听闻，有人因为你爵位不敷高，出言欺讽于你。朕听闻此过后，不知今后另有何颜面去见姑母。”
“好孩子，”云庆帝豁然一笑，“你虽只是朕的表侄女，但你在朕的心中，与朕的女儿无异。”
云庆帝看着面前娇娇悄悄的小女人，实在没法把她跟满脸络腮胡的虎将联络起来，越想越感觉这个画面有些好笑，他忍不住笑出了声，“好好好，当真是巾帼不让须眉，班大将军教得好。”
不管是天子有没有两层意义，但是被夸的班婳笑得倒是挺高兴，她大风雅方地朝云庆帝行了一个礼：“多谢陛下嘉奖，臣女愧不敢当。”
“班郡君不愧是武将以后，女眷中你猎得的猎物最多，”云庆帝看着班婳，毫不粉饰他对班家人的宠嬖，“你跟朕说说，有没有甚么想要的？”
班婳愣了半晌，才想起给云庆帝谢恩。
几十年前的夺嫡之争，皇子们死的死，囚的囚，疯的疯，几位金枝玉叶的公主即便出嫁了，最后也死得不明不白，她姐妹中独一活到现在的公主，当朝最高贵的大长公主。
在场世人:……
不过，陛下说除了郡主之位，其他爵位都配不上她，那她之前的乡君、郡君封号，都是拿来欺侮她的吗？
朝臣听到这话有些不对味儿，这位班郡君连当朝探花都说打就打，另有谁敢获咎她？
德宁大长公主府里，大长公主放下碗，擦去嘴角的药汁，漱口后道：“阴氏那边又让人送东西过来了？”
班婳诚笃的点头:“陛下，臣女现在没甚么缺的东西。”
康宁勉强笑着摇了点头。
“殿下，”管家一脸是笑的走了出去，“郡君与世子派人送东西过来了。”
朝臣面无神采的看着天子，套路那么多，不就是想给这位刁蛮率性的班郡君升爵位么？摆布只是一个女人的爵位，高一点低一点也不影响朝政，他们内心毫无颠簸。
石飞仙松开手，笑着道：“那就好。”
她看向站在御座前的班婳，理了理本身的袖摆，一点点收回了本身的视野。
只恨儿子不争气，现在悔怨已是无用。
大长公主关照卫抬出去的东西，是些山鸡、野兔、飞鸟等物，东西不奇怪，可贵的是这姐弟俩的情意。
好好一个小女人，教得刁蛮率性，说拿鞭子抽人绝对不拿棍子，身上毫无女子温婉之气，真是华侈了父母给的一张好脸。
直到现在，忠平伯仍旧在想，究竟是娶一个凶暴性豪侈的儿媳妇好，还是如现在这般，儿子名声扫地、眼睛残疾、谢家与班家反目成仇、不受皇上重用好。
“看到你，朕就想到了当年在疆场上英勇杀敌的姑父，”云庆叹口气，“朕小时候的箭术，还是他教的，没有想到……”
王德站在云庆帝身边，重新到尾连神采都没有换过。
大长公主笑着让人把这些东西收好，转头对常嬷嬷道：“看来他们在猎场玩得很高兴。”
他实在不明白，从小听话的儿子如何会跟一个风尘女子私奔，弄得他们家主子家反目成仇。
在场诸位大臣瞥眼看班淮，班家几代英名，到了班淮这里就毁了。
“可不是嘛，太太孝敬，常日里得了甚么新奇东西，就爱往这边送，老奴也曾劝过，可她那里愿听，”大长公主身边最得脸的常嬷嬷笑道，“摆布奴婢是没体例了，不如您去劝劝？”
站在女眷堆里的康宁郡主听到云庆帝这几句话，只感觉脸颊火辣辣的疼，陛下说的每一个字，仿佛都是抽在她脸上的巴掌。她晃了晃，差点坐到了地上。
大长公主笑瞪着常嬷嬷，“瞧瞧你这嘴……”
陛下这是夸人还是损人呢？
“是。”常嬷嬷擦去眼角的泪痕，跟大长公主行了一个礼，挺直背脊退了出去。
身为陛下的近侍，他天然要把看到的事情原本来本的奉告陛下，不能删减，天然也不能添油加醋。
三十年眨眼就畴昔了，当年面貌倾城的长公主成为了大业朝最尊敬的大长公主，她的孙儿孙女也到了谈婚论嫁的春秋。看着大长公主一点一点老去，她都恨不得光阴走得慢一点，再慢一点。
班婳歪了歪头，陛下要赔偿她？
忠平伯听到云庆帝这席话，面上也跟着不安闲起来。他们家主子家的那笔烂账，到了现在还是都城里很多人的谈资。难怪他们谢家人比来两年一向在朝上不得重用，只怕皇上内心也恼了他们。
“陛下，臣女的箭术也是祖父教的呢，”班婳暴露一个大大的笑容，“祖父说，我如果生为男人，必定能做陛下您麾下的虎将。”
“朕之姑父生前乃是国之栋梁，朕之姑母待朕如亲子，她的孙女便如同朕之半女，朕觉得，非郡主之位，不配为半女之爵。”云庆帝敲了敲御座的扶手，“静亭侯之女，有乃祖母之风，朕之半女，当封郡主，封号福乐。”
班淮发觉到有人看他，把腰肢挺了挺，看甚么看，妒忌也没用，他就是有个了不起，必定名垂千古的父亲！
她九岁进宫，十三岁时被殿中省分派到大长公主府服侍，二十岁时自梳，在公主府已经服侍了整整三十年。刚才公主府的时候，侯爷才十岁大摆布，驸马爷尚在。
众大臣见班淮毫不惭愧，乃至一脸对劲的模样，都在内心纷繁点头，朽木不成雕也，班家算是完了。
“年青人，都喜好热烈，”常嬷嬷想了想，又弥补道，“郡君现在也越来越会疼人了，这段时间隔三差五都要来这里看您，可见打从心底依靠着您这个祖母呢。”
五年后，就算有人欺负她，也没人能救得了。
“你这傻女人，这辈子为了服侍我，没有婚嫁，也没有先人，待我百年龄后，你该如何办？”大长公主猛咳几声，“婳婳对身边人最是体贴不过，你跟在我身边也看了很多都城的风风雨雨，只要跟着婳婳，我才气够放心她，也放心你。”
“今晚就炖山鸡汤，”大长公主淡笑道，“我们家婳婳亲手猎到的山鸡，味道必然不错。”
“郡主，”她身边的石飞仙扶住她，“你没事吧？”
莫非是给她找一个边幅漂亮的夫君？
“陛下……”班婳踌躇了一下，“并没有人欺负我，您不要是以难过。”
京郊皇家围猎场，帝王与朝臣们已经在这里待了三天，天子纵情了，天然也该打道回府了。
“朕有愧，朕要赔偿你。”
“殿下，”常嬷嬷几近哽咽，“当今，他欠了您！”
大抵……还是宁肯娶一个刁蛮率性的儿媳妇供着好吧。
“殿下！”常嬷嬷惶恐地看着大长公主，“您这话让老奴如何自处？”
只可惜这大长公主的名号下，有太多见不得人的事，有太多的恨与无法，年过花甲的她，已经不想再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