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天机堂
众蓝衫,不由悲自心生,苦楚楚楚。
前路被阻,丁小磊毫不慌乱,所幸坐于雪地。
“我不过才炼气三层,尚未唤醒灵脉,如何能使出灵脉道法?”酒劲上涌,冲的少年满脑嗡嗡作响,一改昔日如盘石的木讷脾气,变得傲慢桀骜“你等逆徒叛贼,以强凌弱,以多欺少,且看小爷我将尔等碾成齑粉。”
数袭蓝衫将少年围于当众,为首者面不必发,光亮溜溜地脑袋如个大号的剥壳卤鸡蛋。
少年笑声止,面含含笑。
六合无垠,寒意慎人。
丁小磊嘴角抽-动,眼角遍是寒意与调侃。
一语道破身份,诸蓝衫神采皆变。
如果“酒中仙”的酒,好似清风拂面的话,此酒便好似刀剔骨肉。
寒意懔然的茫茫雪原,充满了欢愉的氛围。
脱手?
酒入口,辛辣感实足。
“哥几个自打叛出师门,被日夜追杀,如果小兄弟能赠些晶白之物,今后如有调派,定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既是异物,那便不成华侈,不然便是暴殄天物。
早在玄阳宗,丁小磊便常听人提起散修,这一独特的存在。
龙游浅滩遭虾戏,虎落平阳被犬欺。
氛围固结,杀机迸现,数位蓝衫手执兵器,如果少年言语稍有不对,那便是血溅七步的了局。
少年未曾理睬那口出赞叹的刀疤脸,而是朱唇轻启,套着酒袋口,咕噜咕噜喝了个洁净。
当啷。
丁小磊心中微懔,情知身后诸蓝衫中有木属灵脉修士,此事怕是难以善了。
“哈哈哈。”丁小磊抬头而笑,惹得漫天白雪瑟瑟颤抖“康庄通衢朝天阙,吾与君各行一边。”
“好酒。”
少年语尽,信步前行,走过诸蓝衫身侧,法度稍顿,道了句“山高路远,今后相见。”
十锭黄金,惹得众蓝衫陌生红光,尽是贪婪。
“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天机堂另有条规定,只需被追杀者交纳双份的灵石,他们便会出面与宗门调停,让其撤消任务,放榜上驰名的宗门逆徒一条活路。
“看来诸位,是要取小子项上人头一用了?”
有钱可使鬼推磨,此话放眼四海皆为真谛。
丁小磊打了个酒嗝,连连摆手。
几道暗影掠过,踢踏的那皑皑白雪乱舞,藏于洁白之下的褐色泥土于枯黄草根洒的漫天皆是。
藤蔓末端,锋利如刃,只需刀疤脸心念一转,便能将少年刺的遍体洞穴。
此酒,亦不凡品。
“先前还道他是哪个宗派内门弟子,现在瞧来顶多只是个外门弟子罢了。”
时价数九寒冬,何来的藤蔓?
笑中有悲,凄然寒凉。
雪落,风起。
说来也奇,辣酒落肚,不但浑身炽热,便连体内灵气也充盈了起来。
说散修,那是图个好听。
低头细瞧,数十条碧绿翠绿的藤蔓缠住了他的双脚,阻住了他的脚步。
大敌当前,如果喝酒助性,那的确是胆略过人,可丁小磊却如久旱逢甘霖之人,喝了个没完。
白雪得空,颠覆各处,整块天下仿若融作块凝脂玉盘,可恰好有些不肖之徒,要突破这纯美天下。
刀疤脸竖起的大拇指尚未收起,不由有些难堪。心中更是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这小子是筹算以酒壮胆,先前那豪放萧洒的模样,尽是装的?
“错了错了,我只是个外门杂役罢了。”
“大师兄,这怕是头肥羊。”那獐头鼠目之人,眸子滴溜乱转,赶快提示刀疤脸,好似唯恐他等闲放了少年。
丁小磊面皮一紧,握剑的右手沁出几分汗珠。
“上路酒,喝完了?”刀疤脸讪讪地收回击掌,运起灵气,顿时雪地上升起无数波折藤蔓。
咳咳咳。
“小兄弟,有胆识。”刀疤脸引着数位蓝衫,绕行到少年面前,伸出个大拇指,颇是赞美。
酒中仙的酒酿虽也可,酒酿落肚,灵气自生,可毫不会有这般效力。这其貌不扬的囊中酒的效力,倒更像是碾碎了灵丹掺杂此中。
毫偶然理筹办的少年,被呛的眼泪都快咳了出来。
丁小磊毫不将目下窘境放于心中,取出囊中酒袋,启了盖子,灌了口酒。
此剑,乃是初入玄阳,方进杂物房时,罗大桩所赠,并非啥奇怪物件,只是个平常防身兵器罢了。
刀疤脸冷冷瞪了眼那斯,脸上堆起花腔笑容。
先前吃了顿兔肉,现在又对峙半晌,少年不感觉感到有些口干,捧起口雪来,想要解解渴,却兀然想起先前那凹凸眉男人所赠烫酒。
百两黄金一出,连称呼都变了。
世人面皮再滞,随后笑的更加前俯后仰,眼角笑泪迸射。
少年心知,这黄白之物乃是黄金白银,而这晶白物事,天然指的便是灵石了。
少年不答,只是冷冷瞧着对方。
“大师兄,这浑小子怕是傻子吧。”
寒刀出鞘,银光迸射。
“我不过一起人尔。天涯路茫茫,同为沦落人,相逢何必多言,何不就此别过,别人有缘,把酒言欢?”
“不知,以师兄之见,该当如何挽救?”
刀疤脸不愧是大师兄,腹中自有城府,虽是眼中杀机乍现,可还是笑意可掬。
若非走投无路,又有谁愿做那好似无根之木,无巢之鸟般的散修?
路子归元峰山脚小镇时,出于猎奇,他也曾步入那“天机堂”中瞧过,炼气悬杀榜上,排于顶头的炼气境修士,不过三枚灵石罢了。
又行数十步,丁小磊只感觉脚下一滞,挪不动道了。
“倒是愚兄眼拙,这为利落的小兄弟怕是哪个宗派的内门弟子。”刀疤脸身形不动,脸上笑意更甚,语气中添了几分客气“只是,戋戋百两黄金便打发了哥几个,怕是摧辱了你的身份。”
百两黄金,可兑灵石一块,对于平常杂役来讲,也绝非笔小数量。
“盗亦有道,我划一为修士,怎可同类相残呢。”刀疤脸话锋一转,笑意内敛,双目中凶光大盛“不过,扰了我等清修,这罪恶也一样不小,小娃娃,你若不拿出些赔偿,怕是也难以等闲分开此地吧。”
众蓝衫稍稍一愣,随后抬头大笑,笑的是前仰后合,上气不接下气。
“不知这些,可否充足?”
体内灵气不敷,难以御寒,倒不如来口水酒,暖暖身子。
呼呼北风卷起漫天雪花,苍茫了大地,迷离了双眼。
“炼气三层的小毛娃娃,竟敢如此口吹大气。”
刀疤脸哈哈一笑,轻舞袖袍,伸出尽是老茧的右手,比了根食指,摆布闲逛。
堂堂的宗门弟子,竟沦落到打劫外门杂役,乃至还被对方戏耍的地步。
“久未有人扰我师兄弟清修。”那鸡蛋脑袋的蓝衫青年,嘴角有处虬结如细蛇般的刀痕,口齿开阖间,那疤痕爬动如钻地蚯蚓,瞧着令人平生几分恶心“你这不懂事的娃娃冒然撞将出去,扰了我等的平静。”
“我等未出宗门之前,但是外门弟子,没想到竟被个外门杂役给戏耍了。”为首的刀疤脸,笑音桀桀,若秋风吹寒林,暴雨打芭蕉。瑟瑟萧索,哀鸣连连“想我等曾经外门弟子,竟有被戋戋杂役给玩弄于股掌之间的一天。”
“天机秘事,灵石封口;拿人财帛,与人消灾。”丁小磊随口诵出天机堂门口所悬牌匾上的春联,眼中微唅调侃“诸位怕是‘榜上驰名’之人吧。”
“莫道我以大欺小,让你三招,脱手吧。”刀疤面皮一凛,冷若寒霜,口中说的是大言不惭,好似给了对方天大的便宜。
当然,也有些散修师承世外高人,瞧不上自夸王谢朴重的各宗各派,只不过此类散修常常修为强大,且行迹不定,极难遇见。
“大师兄,休与他废话,杀了便是。”厥后,有个瘦瘦的蓝衫男人,眼白多于瞳子,尖耳猴腮,獐头鼠目。
少年并不体贴那刀疤脸的心中所想,往口中倒完最后一滴酒后,面色红晕了起来。
少年内心嘲笑,心想,这等臊阉货,竟将拦路打劫说的这般高贵,倒也是奇闻一桩。
“哟呵,这小子竟想与我们为敌。”那刀疤嘴不觉嘲笑“小娃娃,你是哪个宗派的?”
丁小磊不欲多惹事端,将包裹横于胸前,装模作样的伸手出来乱摸一气,实则是从纳戒中取出黄金百两。
语中之意是说,你我皆是有辛秘之人,何必胶葛不清,你莫要抢我财帛,我也不道破你的行迹,各走各的便是了。
少年定睛细瞧,几个蓝衫男人脸面四肢皆或多或少有些新伤旧痕,心知这是赶上了散修。
“却不知小兄弟是天机堂卖力缉凶的‘天机执事’还是接了赏格任务的‘销金客’呢?”
烤肉下肚,丁小磊周身平增出几分力量,心中也稍是笃定,自囊中抽出长剑,暗自防备。
拿钱买命,天经地义。
这些个一样吐纳六合灵气、汲取日月精华的修士,多为各门各派的弃徒或是犯了大错叛出师门的逆徒,他们或孑然单身,或三五成群七八抱团,吼怒山林,尽做些剪径掳掠的盗贼之事。
丁小磊言语虽是隐晦,那刀疤脸倒是清楚的听出其弦外之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