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开抄
常风牵着那条吃银箔的狗“虎子”，来到了蔡侍郎的卧房。
毕竟，抄家就是给诸位下属招财呢。
常风抬高声音：“如果我没记错，他应当是太子保举，由太常寺少卿高升户部侍郎的。”
这戒指是个聚宝盆的形状，名曰“聚宝戒”。
百户以下没得分。但也不是没有福利。
虎子是常风抄家的好帮手。干活之前吃银箔裹羊肉，就是为了让它记着银子的味道。
此曰“八藏”。万变不离其宗。
这两年万贵妃一向在鼓励皇上拔除太子朱祐樘，另立储君。
徐瘦子笑道：“常爷，要挖地三尺了啊。准弄的灰尘飞扬灰头土脸的。我出去歇一歇，躲个安逸。”
徐瘦子不解：“这张破床这么值钱？”
不过，朝中任何一个有知己的人，都会怜悯薄命、弱势的太子朱祐樘。
随后常风喊道：“该去查抄蔡忠的书房了！”
徐瘦子感慨：“要不京官都挤破头想进户部呢。给朝廷管银子的衙门，油水就是多。这蔡侍郎当初是如何进的户部来着？”
经层层雁过拔毛后，才会跟户部交代，归于国库。
查抄的统统木制家具、瓷器安排、被褥，是不消登记入册的。
虎子在卧房里左嗅嗅，右嗅嗅。俄然，它攒进了寝室拔步床的上面。“汪汪汪”一阵狂吠。
常风道：“记，户部右侍郎蔡忠府邸，寝室抄出二十两官银锭一百零三枚。合计两千零六十两；二两小金锞十枚，折银二百两。”
仰仗着这声异响，常风判定出地底空心，应当有银窖。
常风跟徐瘦子对视了一眼，虽心领神会，却并未接话。
大明的官员、富户藏银子，普通分为“窖藏”、“壁藏”、“檐藏”、“梁藏”、“井藏”、“粪藏”、“板藏”、“异藏”八种。
一边刨，常风一边喊着号子：“赵公明啊，嘿呦！帮帮手啊，嘿呦！奉旨抄家，嘿呦！金银财宝，嘿呦！全找到啊，嘿呦！”
他朝着地上的青石板狠狠砸了下去。世人一起脱手，两柱香工夫后，床底的青石板全数被撬开，暴露上面的黄土。
他钻了出来，号令徐瘦子：“叫十名力士。把拔步床抬到院里去。抬的时候谨慎点，别磕着。”
点算结束后，常风喊道：“录账校尉，出去！”
“咚”聚宝戒收回异响。
“床上这几层被褥是云锦，也能卖三十两。”
一名校尉走进了寝室。
升一级，当个试百户，那还不是手拿把攥？
随后，十名扛着镐头的力士走了出去。
徐瘦子是个直肠子，口无遮拦：“我曰！办好这件案子，恐怕你要高升试百户了！”
常风跟一众弟兄用湿毛巾擦了擦脸，喝了些水歇了半晌。
虎子又跑了过来，用前爪扒着黄土狂吠。
常风把手放在拔步床的床沿上，抚摩着：“你这个公爵世子倒是不缺银子。我奉告你，咱手底下五十个弟兄，这个月的酒钱就端赖这张拔步床了！”
赃官最大的罪证，就是脏银！若常风能顺利查出蔡忠的巨额脏银，坐实他的罪名。就为贵妃党立下了大功。
录账校尉记录完数字后，又点算了一遍。数字无误，他让常风在帐册上签了名字。
明制，五十两以上为元宝；五十两以下十两以上为锭；锭下为锞。
常风数了数，有一百多枚银锭，另有十枚小金锞。
常风道：“要不说你这个公爵世子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呢？这是端庄黄花梨老料做的。拿到市道上能卖六十两银子呢！”
朝野皆知，后宫无后。集万千宠嬖于一身的万贵妃形同皇后，掌管六宫。
世人这才将金银搬了出去，放入箱子内贴上了北镇抚司的封条。
常风这帮卖力抄家的，拜的祖师爷倒是财神爷赵公明。
抄完蔡侍郎的寝室，徐瘦子在一旁说：“乖乖。满是官锭啊？蔡忠这厮好生大胆。直接把官银搬到了本身家。”
常风凡是会将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卖给城南的旧货商，换成银子分给部下弟兄。
掌管锦衣卫的两位巨佬——司礼监掌印兼东厂督公尚铭，是万贵妃的亲信；锦衣卫批示使万通，更是万贵妃的亲弟弟！
虎子从床底窜了出来。
徐瘦子道：“嘿，好虎子。没白吃银子拉银屎！看来床底下有货。”
常风则不慌不忙，先是喊了声：“虎子，出来！”
谨慎是他这三年步步高升的宝贝之一。他的座右铭是“病从口入，祸从口出”。
抄家凡是先要从犯官的寝室查起。
升迁之道，不过服侍好上面，皋牢好上面。颠末在锦衣卫中的三年磨砺，常风已经深谙此道。
常风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囊。布囊中是一枚铜、铁、银遵循比例铸成的外型独特的戒指。
常风和力士门拿出蒙口鼻的面巾，开端狂刨黄土。
徐瘦子笃定常风办完这件案子能升官，是有启事的。
一句话：锦衣卫是万贵妃的东西。
锦衣卫的大部分人，拜的祖师爷是毛骧。
锦衣卫抄家有一项天大的端方。敢私藏赃银一二者，左手拿砍左手，右手拿砍右手。
徐瘦子是急性子：“费那事何为么？弄两把斧头，把床劈了就是。”
常风按住了虎子：“我晓得上面有银子。虎子，你去内里找瘦子吧。开刨今后满是土，怕把你呛着。”
常风抚下身去，拽着铜环翻开铁板。铁板之下摞着一堆银锭。
太子保举的蔡忠，若因贪贿垮台，证据确实。贵妃党就又有来由撺掇皇上废储了！
比方锦衣卫抄这蔡府。抄出的金银，从百户到千户、镇抚使、批示佥事、批示同知、批示使、东厂的诸位公公，都能分一杯羹。
虎子很通人道，听懂了常风的话，窜了出去。
常风道：“蔡忠管着宝泉局。宝泉局铸官锭时他往上多报燃烧耗，这些官锭就成了在熔铸过程中的普通耗损。”
常风道：“滚吧！记得给我们筹办好擦脸的湿毛巾。”
常风在心中安慰本身：谁让太子用人不淑呢？用了一个出了名的赃官。我也只是尽本身的本职罢了。
徐瘦子听常风的，叫了十名力士，将拔步床抬出了寝室。
常风带上聚宝戒，趴到拔步床上面。他用聚宝戒轻叩了下地板。
这是为了将全数脏银“充公”。当然，所谓的充公换种说法就是——当官的有的分，部属们没的分。
常风朝着左、右手各吐了一口吐沫。接过力士递过来的镢头。
黄土刨下去半尺深。只听得“当啷”一声！上面有一层铁板，镶着两个铜环。
木板下的这些银锭皆是二十两制的官锭，前面落款“户部宝泉”、“某年某月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