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华夏不亡
徐国难自不晓得俞依偌情肠百结,睡梦中跟着陈永华穿越到百年以后,瞥见凶横猖獗地满清鞑子个个低头沮丧,被迫剃发换衣的汉人兴高采烈剪去辫子,重新换上中原民族的曲裾深衣,欢声笑语喜气洋洋。
读到这里,徐国难心潮彭湃难以自已,烦闷悲忿一扫而光。
陈永华生性好学无书不窥,闲暇经常常浏览西洋册本,对欧洲民主思惟多有浏览,并不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冬烘,晓得洋人坚船利炮到处殖民,终有一日会西学东渐腐蚀中原文明,是以不以一家一姓为念,几次夸大排满兴汉答复中原,意在保存中原文明耸峙强国之林。
想起文章犹存,斯人已逝,教员音容笑容犹在面前,答复中原难见成期,心中悲哀,禁不住掉下泪来。
只是官卑职低,目睹明郑朝延堕入党争内斗不息,文武官僚都把功名繁华置于民族好处之上,涓滴不为台湾前程担忧,表情郁郁却只能徒唤何如。
昂首见窗外山影昏黄,万籁俱寂,处于拂晓前最暗中地时候,懒洋洋打了个哈欠道:“时候不早,快些安息了吧。”
看文章题目,是“台湾不成弃论”。徐国难读得痛快淋漓,仿佛面对陈永华接管谆谆教诲,畅论天下局势,令人耳目一新,情不自禁站起家,对着《复甫文集》恭敬施礼,心中默祷。
“万众一心兮,群山可憾。
正自喃喃祷告,房别传来纤细脚步声,俞依偌排闼出去,见徐国难站在窗前哈腰施礼,面上隐有泪痕,吓了一大跳,赶快快步走近,抓住胳膊急问道:“国难,如何了,不要吓我!”神情惶急,眼里几近要掉下泪来。
“然胡虏无百年气运,永华断言,百年以后当有贤人崛起,驱除鞑虏规复中华,复我中原之冠裳,弘我中原之文明,扬我中原之国威。中原文明,于斯为盛,中华民族巨大答复之胡想,期于必成。惜永华大哥体衰,智穷力竭,有生之年难见贤人崛起,中原复昌,惟寄语我辈同道,统统为了答复中原,龙潜九渊善保有效之身,有朝一日必将遨游九天,舒本日之郁积,成中华之伟业。”
遵循陈永华的观点,中原非一家一姓之天下,即便台湾沦亡也只是明郑朝廷灭亡,中原之魂还是绵远传播,只要天下汉人服膺炎黄子孙身份,时候不忘排满兴汉,终有一日能够驱除鞑虏规复中华,中原崛起答复可期。
“有士大夫言‘崖山以后无中国,明亡以后无中原’,永华觉得不然,蛮夷屠刀能灭中原之形影,难绝中原之国魂。五胡乱华大冒昧起,安史反叛宋皇开基,元蛮入踞中原不敷百载,太祖天子乘势崛起江南,带领汉儿扫灭胡虏,奄有中原江山,重兴中原礼节,可为汉魂永存,中原不亡之明证。满清狡虏逆天背盟,乘我内虚盗踞中原,明令‘留发不留头,留头不留发’,企图毁灭中原传承,移除汉人民风,消逝炎黄影象,用心之凶险暴虐,可谓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徐国难事件繁忙,两天来只抽暇草草翻阅,虽感受广博高深,却没有真正体味此中神韵。此时埋头旁观,顿觉字字珠玑句句规语,每篇文章都有理有据令人佩服。
读到这里,徐国难瞧向文章题目,见端端方正写着“中原不亡论”,笔迹工致,珠圆玉润,儒雅中包含豪放,显是陈永华亲笔誊写。
光复中原兮,崛起中华。
读得出神,不知不觉吟诵出声。“中原者,炎黄子孙之称呼。《尚书》有云:‘冕服华章曰华,大国曰夏’。中原乃东方古国,文明大邦,以礼治天下,以义行绳尺,以廉树品德,以耻维民气,故曰‘礼义廉耻,国之四维。四维不张,国乃灭亡’。”
往下旁观,写的是如安在满清鞑子刀下屈身隐伏,暗中传承中原文明以期将来答复,正看得出神,忽见文中呈现台湾两字,心中微凛,凝神细读,逐字逐句咀嚼。
这时已是半夜时分,徐承平早已躺在床上睡熟,俞依偌还在厨房没有返来,模糊能够听到叮当声响连缀不断,想是与刘雅萍一起清算餐后器具。
惨哉悲哉痛域笔迹略微庞杂,模糊似有泪痕,显是陈永华誊写至此,悲忿难抑,心潮起伏。
他多次扮装暗藏满洲侦缉刺探,天然晓得不管政治还是军事,强大满清都不是戋戋台湾能够对抗,内心深处经常为明郑前程担忧,恐怕有朝一日鞑子入侵台湾逼迫汉人剃发换衣,大明最后一块江山也惨遭沦亡,中原文明再无答复之期。
“永华观宇内局势,百年以后帆海昌隆,贸易日广,台湾实江浙闽粤之左护,若西夷巢穴此中,永执利剑抵中华之咽喉,贤人惟能望而兴叹,中华崛起倍加艰巨盘曲。愿有识之士保台湾于中土,免子孙之忧思。”
房内立时乌黑一片,过了会侧耳聆听,徐国难收回微微鼾声,竟然已经睡熟。
号令明兮,奖惩信。
《复甫文集》是陈永华平生心血,诗词歌赋表章策论无所不包,尤重阐述治国理政保邦安民,融中西学术于一体。
俞依偌感觉丈夫神情有些古怪,不敢多问,承诺着铺好被子,噗地吹灭油灯。
“台湾北连三吴,南接两粤,上通日本,下达吕宋,实海上交通之咽喉,贸易来往之要地。永华鄙人,奉延平郡王谕令代理台湾,见其地可用,其民可恃,其资可兴,诚帝王之基也。”
远处海面战舰林立,兵戈森严,战旗猎猎中传来雄浑宏亮的军歌:
想到教员孜孜以求答复中原,至死而不悔,徐国难不由怆然泪下,一滴滴融入旧泪痕当中,脑海动机愈发激烈,好半晌方才拭泪持续往下旁观。
杀尽鞑子兮,觅个封侯。”
《复甫文集》给徐国难翻开极新六合。
“统统为了答复中原。”徐国难一字一顿,昂首望向窗外明月,对着渺渺中无数为中原崛起抛头颅洒热血地前辈义士喃喃自语,调子激昂。
冲犯军法兮,身不自在。
赴水火兮,敢迟留!
伸袖擦去眼泪,持续向下吟诵。
“中原肇基,创业维艰。秦汉以来,蛮夷狡虏争相入侵,占有中原,窃据中原神器,事情汉人冠裳,晋有五胡乱华,唐有安史之乱,宋有金人背盟,明有土木堡之变,乃至元蛮灭宋,满清亡明,中原千载传承文明,毁于剃发换衣;中原万里如画江山,成为腥膻之地。扬州旬日,嘉定三屠,中原子孙尽死于蛮夷屠刀,闻之酸鼻,诚不成言!惨哉!悲哉!痛域!”
驱除鞑虏答复中原,这也是徐国难孜孜不倦地胡想寻求,想到只要中原之魂不灭,今后炎黄子孙必将重新崛起,禁不住目光发亮表情彭湃。
不想惊扰丈夫好梦,俞依偌咬着嘴唇一动不动躺在床上,睁大眼睛瞧着恍惚不清地帐帘,冷静思考心机。
她翻来覆去睡不着,耳边徐国难呼吸粗重,窗外山风吼怒,想起伉俪回到东宁府就要别离,国难暗藏刺探不晓得能不能安然返回,禁不住泪湿枕巾,一滴滴滚落到棉被之上。
主将亲我兮,胜如父母。
徐国难回过神来,把《复甫文集》恭敬收好,浅笑道:“我没事,莫要担忧。”
惟忠与义兮,气冲斗牛。
“教员虽没有见国难最后一面,却拜托爹爹传授《复甫文集》,显是把国难当裁缝钵传人。国难鄙人,必将遵循先生教诲,尽平生之力保中原传承不亡,保台湾国土不失,图崛起中原于将来,死而后已。”
“惜乎满清鞑子以泰山之力攻夺台湾,以台湾弹丸之地必难抵挡,大明苗裔将随之而绝。永华观满清鞑子素无海疆雄图,削平台湾必自弃边海长城。今西夷鼓船东来,台湾原为荷兰夷殖民地,无时不在涎图,一旦有隙必将重新窃踞,国姓爷苦心筹划之策,数万将士跨海交战之功,将毁于一旦,诚为可惜。”
徐国难被徐淑媛吵得没了睡意,干脆从怀里取出《复甫文集》,翻开就着油灯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