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夜梧桐
让芳华燃烧起来
天亮就说声拜拜
我和子宣凡是会坐在吧台边怀旧的古铜色卡座里。吧台酒柜摆放着精美的玻璃器皿，中间有正宗的白兰地、芝华士和项目繁多的红酒、香槟在立柜上闪烁着诱人的光芒。吧台里站着几个调酒师，子宣起初熟谙的一个穿短裙女孩会跟着音乐玩花式调酒，女孩十八九岁，扎着马尾，灯光映得皮肤白净发亮，笑时腮上会闪现酒窝。
喝到微醺，在烟雾环绕中，君君飘然下台，她在酒吧做兼职歌手，演唱本身的原创歌曲。她略带沙哑节拍迟缓的嗓音，埋没着哀痛的野性，老是能引来台下一阵阵喝彩。
对着世定义嗨嗨
她叫君君，每次我们坐在吧台边上，子宣就会叫她来调酒。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弭，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君君用韩式小口杯和我们喝酒，一口一杯，然后把口杯倒过来看着子宣像喝农药似的慢吞吞喝下一小口。子宣酒量不可，大学时因平生第一次和女孩拉手，一冲动就请我和许愿去喝啤酒，成果喝下一杯后，直挺挺地躺在黉舍河边草地上睡得不省人事。早晨宿舍将要熄灯时，许愿疾呼一声：“子宣还在草地上呢。”我们疾步飞奔到河边，发明他只穿戴内裤抬头朝天躺在草地上熟睡，怀里抱着空啤酒瓶子，不时摸来摸去，估计梦见了女孩光滑的手。
前三个消息在《晚间消息》刚播出，《鹿城零间隔》就播放别的一种角度的动静：一市民深夜被抢，两小时差人才参加；一场官司拖三年，倾家荡产住帐篷；赋闲工人掳掠，为了供孩子上大学。
Lost place门口有一排蓝宝石玻璃长廊，贴满来过这里的中外美女照片。每个夜晚，Lost place里电闪雷鸣，豪情彭湃。T台上的钢管舞动员“嗨族”们在大厅里扭捏。酒精和号令搅拌在一起，跟着狂热DJ拍起双手陷入迷幻。让人遐想到原始社会的先人们发明母猴后镇静的模样，发疯的点头和狠恶的碰撞就像最原始的求偶游戏。
鼓吹组和热线记者的负面采访常常产生抵触，比如鼓吹稿说公安局客岁构造警力峻厉打击了盗抢犯法活动，治安状况较着进步；法院一批老案获得重审，进步告终案率；当局安设赋闲职员八千多，为困难家庭排忧解难。
练习期满后我调到《鹿城零间隔》栏目做记者，这个栏目和《大师说法》同属消息频道。
《鹿城零间隔》主做热线，根基以负面为主，是台里收视率最高的节目，伶仃在电视台前面小花圃里的一座红色二层小楼办公。
夜深深，林木幽密，俄然有黑衣人现身白楼下，映出漫天光彩，吓得人腿一颤抖抱树残喘，等鬼上身。厥后发明，本来是保安兄弟拿动手电筒在巡查。
我最存眷的是新火伴陆家祺，他的厚眼镜片让人激烈思疑他会像畴前的子宣一样反应痴钝，万一哪天去暗访，腿被打断，快到“斩首”环节时，他才想起逃窜，会给早就逃离虎口的我留下单独偷生的暗影。
阿谁闷热的夏天，Lost place在播放着原创歌曲《燃烧的芳华》：
如果你垂垂沦落
偶尔会驰念北京光阴，前后两种糊口仿佛隔世。特别是在无声无息的深夜，都会街道上冷冷僻清，内心会滋长出一种分开繁华后的孤傲，想打个电话找畴前的朋友倾诉，才发明已经和畴昔一刀两断。
我们暗里叫它“白第宅”，没有点胆量真不敢进。
看完，我对陆家祺他们寂然起敬。
就把那吉他摔破
只为证明你存在
……
做热线很辛苦，像游击队，整天野战，面对形形色色的“阶层仇敌”。事情起来没偶然候观点，二十四小时分组值班，不值班的手机全数开机，需求援助时，当即出动。
当时，酒吧中间教堂的挂钟浑厚降落地响了十二下，又一个半夜到了。
有忧国忧民的市民打电话到消息热线，说话狠恶，粗心是说电视台当了婊子又立牌坊之类。值班记者还得保持涵养，耐烦听他梳理一遍人类如何肮脏、媒体禽兽不如的观点。
我在渐渐地重新风俗这座都会。
都怪你一向沉默
言论方向不分歧，鼓吹部常常找台长周玉“说话”，周玉就是周子宣他爸。每次从鼓吹部返来，不管被喷过多少口水，仍然满脸浅笑耸峙不倒，耐烦给各频道总监开会，总监们再调集记者相同，但消息抵触仍然存在，无法规避。
厥后，我们的直属带领、消息中间的王主任总结说：消息，正面与负面采访是相辅相成的，就像花和叶，谁也少不了谁。贫乏正面鼓吹，轻易引发社会动乱；不做负面采访，言论起不到监督感化，倒霉于社会进步。以是，二者都不能缺，只能找均衡。
而后，线上记者与热线记者关于谁是花谁是叶的题目争辩了一个夏季，终究也没有成果。
抱着恋人说乖乖
广场边有座尖顶教堂，庞大的钟表定时收回浑厚的声音，代表耶稣时候提示众生喝酒撩妹时不要健忘祷告，感激上帝赐赉人们美酒女人夜光杯。全部广场像欧洲某条情调小街，全鹿城有一半美女堆积在此狂嗨，子宣说只要在这里，才气找回一些都城浮华影象。
我的热线组同事是别的四个记者和一个司机：步入中年整日昏昏欲睡的组长温良；神采惨白癖好咖啡的刘楠楠；极度体贴明星花边消息和性感写真的祝宁；我的火伴是戴着一副厚眼镜的陆家祺，不断在拿笔涂画各种表格，计算存款和支出；司机小彦是退伍甲士，身强力壮，沉湎于踢树熬炼。
子宣偶尔会把Lost place老板李商叫来作陪，他俩是邻居，李商曾留学澳洲。海归看人眼睛里总带着一种罗密欧式的昏黄，铺天盖地的风花雪月杀向女人视线。李商喝酒时手势美好，四周美女纷繁抛过来欲说还羞的眼神，李商趁机阐扬海归的标准行动，每喝一口酒会对一名美女举起酒杯致敬，像商纣王在大宴众爱妃。
线上记者就不消那么玩命，他们落拓地吃早点，放工后能够到酒吧喝到烂醉。外出有人接送，集会采访能够睁着眼睛睡觉。常插手当局集会，有些线上记者竟然治好了失眠症，带领拿着稿子唐僧附体，台下就昏睡一片。男记者还能够与美女记者眉来眼去，会后拿到消息通稿统统OK。
鹿城梧桐广场的时髦街散落着几十家酒吧，街道上发展着粗大的法国梧桐，树下盛开着色彩各别的小花，另有无数谈情说爱的年青人。
恋人们躲在角落里谈天喝酒亲吻。我和子宣看着骚动的人群，胡胡说着甚么，有些是肝胆相照，有些是回想畴前。想起同窗各奔东西，来日再难相见，我俩却还能一如既往地在一起，就无穷唏嘘，仿佛一下子回到了大学期间，我们还是那么年青，前程就像都会里的灯光，一片光亮。
如果糊口太哀思
曾想要换个火伴，但祝宁和刘楠楠仿佛有爱情迹象，没事就腻在一起，一个喝咖啡，一个吐烟圈，非常忘我。组长温良表面儒雅，脾气暖和，一副看破尘凡的模样，常常躺在靠背上闭目养神半天没气味，只要俄然发作的鼾声证明其还活在人间，吓到手放在刘楠楠吊带上的祝宁仓猝站起，鬼鬼祟祟地跑回本身的办公桌。
报到那天，冯固在办公室万般叮咛，为我清算好衬衣领口，我依依不舍最后一次看他把身上牛仔裤洗了一遍才分开。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半夜后牵手爱爱
君君在清唱李清照的《一剪梅》，声色委宛幽怨。
温良喜好伶仃作战，神出鬼没，事情才气在台里属于李莲英的御用级别，和他火伴压力大的像伴随人猿泰山。
厥后，我的重视力被办公室里一面大墙转移了，那上面誊写着热线记者十条要求，此中第一条鲜明是：热线记者，做有偿消息光荣，果断抵抗红包。
第一次去Lost place，我们和君君喝了半瓶苏格兰威士忌，子宣几杯下肚，扯开衣扣，对着舞台上的女孩乱吹口哨，和白日的斯文判若两人。
当时周子宣刚买了车，我俩常常在夜晚开车去酒吧，听知名歌手在悲情歌颂。
那家名为Lost place的酒吧就埋没在广场树丛中。Lost place设想新奇，地上铺满富丽的小石子，高大干净的落地玻璃能够让人和夜色融会在一起。阴沉之夜，月光在墙边树下若隐若现，恋人们在隐蔽树丛中上演热血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