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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心的解药(大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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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千岁千岁千千岁!”

他们的皇,明来岁初祭天出巡时,还是超脱出尘的翩翩青年。现在,却顶了满头银发。他下了銮驾,踏着火红的地毯,拾阶而上。一步一步,他莫名地记起五年前,阿谁女子,踏着积雪,手捧白绫,也是如许一步一步朝他走来。

欧阳不治急跨两步,一把拽住他:“阿隆,本日算了。”

法场终究等来了御驾。

狼半夜跳下树屋,他面前是黑压压的狼群,为首的狼王伸长脖子,对着圆月一声长嘶。它的脖颈,圈着红绳,吊着铃铛。

刽子手死死摁住老头子,老头子的脸碾在地上,还在大声嚷嚷:“皇上已半年未曾临朝!刘义康,你这个乱臣贼子,竟把皇上如何啦!”

可执念早已刻在眸底,心底,影象里,手臂上。又如何放下?他也不想放下。若连这点虚无的执念都没了,他还剩下甚么……

不止九子。

义康一身藏青常服,背手立在法场高台,清清冷冷地望着被押跪在法场的那排父子。他轻视地瞥一眼檀道济,无声地冷哼一句。

义康虽浅淡含笑,可瞥一眼日头,心底却有些忐忑。皇兄明显承诺本日要露面的,不会又生了变故吧?

思凡和尚说,“放下,便是摆脱。”

“阿隆!”欧阳不治攀住他的胳膊摇了摇,除了更多鲜血顺着唇角漫溢,他唤不醒执念成狂的人。他只得冲殿外大喊:“茂泰,传心一,快!”

天子即位四年,终究迎来他的首位凰后。

天子被彭城王软禁的坊间传闻,早在檀家挟皇宗子夺嫡之前,就已在官方造势,闹得沸沸扬扬。时下,百姓虽敢怒不敢言,望向那位王爷的目光却变对劲味深长。

只是,本日并无八月飘雪,只要法场飘荡的红黄旗,人头攒动的围观百姓,和刽子手肩上齐刷刷亮着寒光的铡刀。

他从袖口取出那只埙,凑在唇边,悄悄吹响。那是他教小幺吹奏的那首曲子,夜狼跟着埙音声声嚎叫,成群疾走,像极了曾经的那些夜。

芜歌与拓跋焘并肩站在凤凰台上,俯瞰大魏百姓。芜歌感觉有种失重的不逼真。夜幕里盛开的灿艳火花,是她十六岁之前幻念的模样。

“那你本身呢,阿芜?”

“起来吧。”义隆低眉瞥他一眼,又望回黑压压的人群,“彭城王持续监国。”

“阿芜!”拓跋焘牵起芜歌的手,十指交扣,并肩走向凤凰台中心。他们面向凰水,对着六合和玄月叩拜。

“呵。”他嘲笑。他怕他管不住腰间的狼鞭,会一鞭成果阿谁早已脸孔全非的女子。自从一夜白头,他仿佛就变得心慈了。

“六合为证,凰水为聘,朕拓跋焘本日迎娶吾后赫连芜歌。”

他与小幺一人骑一狼,蹚过及腰的野草,奔向天涯那轮满月。小幺紧紧揪住狼崽的项圈,仰着天鹅般的颈,瞻仰着那轮月。

大魏天子拓跋焘要祭天迎娶胡夏亡国公主赫连芜歌的动静,在第六日终究传到了建康。

那是雕刻在眼底和心底的画面。常常想起,他总会涌生一股酸涩甜美的错觉。他是狼王,小幺是狼王妃。他兑现了在她豆蔻之年许下的信誉。

当司巫大人捧着那只金人,高举过甚顶,跪下叩拜“天佑我大魏!天佑我凰后”时,全部凰水,整座平城都沸腾了。

降落的声线带着宠溺的无法,芜歌不由勾唇,声音染了甜糯的笑意:“好,相守白头。”她抬眸,眸底映着焰火:“阿焘,在我的故乡,我该唤你夫君,你该唤我娘子。”

义隆只感觉心口血气翻涌,他下认识地捂住,勾唇清浅地笑了笑。他抽出阿谁斩字,甩手撂下高台。

平城,方山,凤凰台,夕晖幽幽地没入凰水。波光粼粼的水面,密密麻麻挤满游船。河堤两岸,黑压压的人头攒动。

爆仗声声,烟花灿艳,朝贺不断。

礼乐浮动在缥缈的水汽上,鼓乐敲响着每小我的心房。

除了骑着追风,踏遍小幺曾经心心念念的千里国土,他感觉人生只剩百无聊赖的虚无。

老头子说,“疾在心中,非心药不成医。”

刑台上,铡刀斩落血肉的声音,围观百姓的尖叫,一声声回旋在耳际。

她不晓得,在千里以外的驿道,有个痴傻的男人正痴傻地望着北边的夜幕,痴傻地幻念那场必定的祭天大典。

欧阳不治顶着日头,看着从藐视到大的混小子的背影,那头白收回现的银光,比水银都要暴虐,刺得他双眸生疼,老泪翻涌。

身侧的老头子却还是不放心。

义隆抬眸,偏头看向义康,笑了笑:“阿康,朕禅位给你,如何?”

五年前,徐司空府满门开罪,午门问斩是在寒冬腊月。现在,轮到檀府,倒是在盛暑八月。

他们乃至也兑现了龙生九子。

这句“无胆匪类”直叫兵马平生的老头子气血翻涌。他凌傲地昂着头颅:“我要见皇上!我不是谋逆,我是清君侧,匡扶社稷!”

隔得这么远,檀道济也看懂了他的唇语。

刚则易折,这混小子美满是庸人自找,咎由自取。

凤凰台两侧的铜柱,燃着烈焰,像九天凰鸟浴火涅槃的道场。

“天佑我大魏!” “天佑我大魏!”当覆信回荡至凰水上空那刻,芜歌从高台纵身跃下。九位玄衣伴舞也随她齐齐跃下。

可他这平生早把日光下那道金光灿灿的身影,视作嫡亲。不是骨肉,胜似骨肉。现在,他瞧这混小子的每一眼都心疼不已。

欧阳不治只好又拂了把泪,仓猝赶了上去。

这并非她十六岁之前幻念的人。

义康俯身坐下,笑道:“皇上贤明,一早就知你是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故而,皇上本日会来亲身监斩。”此话一出,合座皆惊。

“不必。”

“好啦。”义隆打断他,微微回身。他侧颜超脱,顶着满头月白银发,便更加显出几分脱尘之色来:“不过吐几口血,又死不了人。少啰嗦,走吧。”说罢,就迈出殿门,循着大盛的日光疾步而去。

心一望着北边的天空,仿佛看到了那片焰火映照的不夜城。那边,于他,是佛祖一样的存在。

法场,一时沉寂,只模糊听到百姓倒抽一气的惊骇之音。

凤凰台上,红衣似火的女子,长鞭如剑,直指九霄,鼓乐骤歇,她指天高喊:“天佑我大魏!”

大宋的天子,并未被软禁。可朗朗乾坤下,他的呈现,还是叫满城百姓大惊失容。

欧阳不治吃紧慌慌地奔过来,封住义隆的几处大穴,恨铁不成钢地怒喝:“早警告你不宜动气,你如何就是不听!?”

……

义隆回身,从高台上拾阶而下。

心一回想起五年前的夜晚,徐献之在金阁寺佛塔之巅仰天长笑的景象。

刑台下的百姓开端叽叽喳喳群情起来。

天子的銮驾回宫,倒是一驾空车。是夜,玄月如钩,狼嚎阵阵,埙音袅袅,追风马在田野一起疾走。从那夜起,销声匿迹的银面狼半夜重归江湖。

呕血症,一时半会是死不了人。一夜白头,也不是甚么疑问绝症。搁旁人身上,老头子必定是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血光四溅,哀嚎遍野。

接下来手铸金人,更是毫无牵挂。

义隆捻着那张轻飘飘的纸条,唇角浸着血,目光呆滞,一动不动。

赫连芜歌成为继仙逝的昭仪娘娘,不,是玉贵妃以后,有一名凰舞九天的宫妃。

狼半夜双腿悬空,坐在树屋上,俯瞰黑黝黝的狼人谷。那边,有一点烛光如豆,却不是小幺的那间屋子。他曾踌躇过好多次,要不要下到山谷去看看阿谁女子,他精雕细琢了十载的新娘子。

“等等我,走那么快做甚么?”他连赶几步。

义隆微垂着眼睑,直立如松。这回,他没呕血。

他的心药在北地,凰舞九天,成了大魏之歌。故而,他无药可医。

“平生一世唯你一人。”

“哇哦。”震耳欲聋的惊呼声,响彻凰水。

刑台上,檀道济有半刻失神。

“哼。”义康冷哼出声,“好一句贼喊捉贼。皇上微恙,命令臣监国摄政。朝中政事,事无大小,臣都有向皇上请旨。”他眸子寒光一闪,哼笑道,“包含本日问斩你。”

义康微怔,垂首叩礼:“臣遵旨。”

义康微张着嘴,惊吓过分模样。瞬息,他噗通跪下赔罪:“皇兄,臣弟绝无不臣之心,臣弟——”

义隆本来都已穿戴好朝服,启銮开赴法场了,却接到北地密报。只一眼,那身朝服就报废了。殷红的血,染红了明黄衣衿。

有人在平坂见过他,有人在黄山见过他,另有人在五台山见过他……

“罢了。你欠徐家的,都还给幺儿吧。救她,护她,渡她,像奉养你的佛祖一样。”

承明殿,的确生了些变故。

熙熙攘攘的人群里,那点明黄格外刺眼……

义康抬头看着畴前敬之爱之的兄弟。如果没有芷歌,他与三哥还是最亲的手足。他动容地点头:“皇兄您是晓得我的,无甚弘愿,难当大任。”

“心一,我算是走回本身的路了吧。你呢?云游天下了吗?”芜歌在心底寂静地轻喃,抬头望向火花荼蘼的夜空。

“阿芜,这是朕第三次娶你了。事不过三,阿芜,此次,我们要相守白头。”拓跋焘托起她的手,凑在唇边吻了吻,

在狼半夜眼里,威风凛冽的狼王也不过是当年那只叮叮铛铛绕着小幺团团转的小崽。他们的小崽,狼幺儿。那黑压压的是他们的子子孙孙。

“夫君。”

芜歌笑着贴入温热的怀里。不知为何,她蓦地想起一小我来。

守在另一侧的义康也不放心:“皇兄?”

义隆抬头望向圈圈光晕,一阵目炫,他又下认识地捂住心口。欧阳不治几步迈上前。义隆却比手止住他,还是紧捂着心口。

她扭头看向身侧的男人。拓跋焘微眯着桃花眼,密意款款地凝睇着她。

“心一,削发人不打诳语。可天一为了你,却骗了老夫。甚么凰舞九天,止戈天下,呵呵,好个刁钻的老衲人,哄得老夫千里迢迢救你,护你。呵呵,真真痴傻。”

“好了。”义隆轻笑着打断他。他移眸,俯瞰黑压压的建康百姓,眸子放得有些幽空:“社稷成牢,朕累了,想歇歇了。”回想半生,最是天真浪漫的年纪,他也未曾偷得半日安逸,当真是疲累极了。

“天佑我大魏!” 台下,水上,堤岸,响彻着朝拜声。

欧阳不治垂眸,就见那糟心的混小子慢悠悠地折好这张纸,不觉得意地用袖子揩去唇角的血渍,扒开他的手,站起家来:“传旨,启銮。”说罢,就错开老头子,朝殿门走去。

哪怕盛暑,他都戴着那顶玄色缁布冠。缁布冠无时无刻不在提示痴傻的他,他眼里早没佛陀了。

九位伴舞手扯玄色丝带,交叉织网,芜歌像一团火跃动在玄木上,眨眼的工夫已稳稳落在凤凰台下。

“我早就说不该放那丫头走。”欧阳不治胡乱拂了把眼睛,一口气抱怨,“我早就说过不该管那毒妇,我早就说你欢乐的是那丫头,我——”

“我不平!我要见皇上!”檀道济还在嚷嚷。

彼时,建康朝野端庄历一场腥风血雨。

“朕再不露面,这天下都要大乱了。”平淡的声音带着一丝落寞的笑意,听得老头子落下几滴马尿来。

本日的监斩官是彭城王刘义康。

“娘子。”

“皇上万岁万岁千万岁!”

殿门大开着,耀目标日光投落出去,照在明黄的帝王身上,像给他镀了一层金光。只是这镀金光环却不全然是金色的,另有银色的。

狼半夜勾唇含笑,埙音骤止……

权倾朝野的武陵郡公檀道济,连同其子黄门侍郎檀植、司徒处置中郎檀粲、太子舍人檀隰、征北主簿檀承伯、秘书郎檀遵等八人,被押赴廷尉处,等待中午问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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