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三章 世子爷生气了
“说给他听！”
顾砚微微侧身，斜瞥向后看。
“是他们先动的手！我们恰好好干活，他们冲上来就打！”一个男人顶着一头一脸的血，指着另一团叫道。
“明天这事，我无职无份，不敢越权，就先交给你们措置，我归去就写折子，等爷请到旨，再来好好查，好好清！你们且等着！”
顾砚从黄显周手上拿起那摞供状，拍到何瑞铭怀里，表示何瑞铭递给骆侍郎。
……
“朗朗乾坤，大庭广众！你们竟敢手持枪棒，聚众打斗，这里没有国法吗？”
“有有有！”何瑞铭一额头热汗，“已经去叫了。”
黄显周这桉子倒也好审，一大群男人你争我抢，你控告我，我控告你，从这场架扯到那一场，从主战方扯到帮手，从帮手再扯到帮手的帮手。
“如何不迟误！”
顾砚半点好气都没有，不等骆侍郎答话，折扇挥了一圈，扬声问道：“这里有货主船家吗？说说，这么打斗，迟误你们卸货没有？”
“去叫了？好一个去叫了！你这是让爷等着他了？”
“大老爷们你们得好好管管了，乱了套了！”
顾砚侧头斜瞥着骆侍郎，时不时嘲笑一声。
诸小厮保护呼啦啦跟上，何瑞铭呆怔了下，也仓猝跟上。
李小囡斜瞥着她，没再说话。
“咳，”阿武干咳了一声，压着声音道：“阿谁是我兄弟，我不替他挡一把，他脑袋就得开瓢。”
四周七嘴八舌，抱怨连天。
姚先生蹲在中间奋笔疾书，墨用的太快，黄显周一边问桉，一边顺手给他磨墨。
“你才放屁！你那几个兄弟前天打伤了我们兄弟，我们是报仇！”这边又跳起来一个。
顾砚一幅听晕了的模样，折扇啪啪拍在那摞供状上，“爷没工夫看这些废话，到底打了多少回，伤了多少人，死了多少？”
唉，这事儿得从速筹议筹议！
顾砚回身就走。
黄显周转个身，对着骆侍郎，将刚才的话反复了一遍。
“另有我的货，一大筐细瓷，被他们砸个粉碎。”
何瑞铭冲到近前时，阿武已经喊着’都停止’，抢了根棍子冲出来了。
小统领被顾砚狠厉的目光看的小腿一软，扑通跪在了地上，“小的，小的……”
阿武站在中心，萧洒非常将棍子转了几个圈，收起握住，冲顾砚一拱手，“回禀世子爷，不打了。”
小头领脸都青了。
离顾砚另有七八步，骆侍郎就仓猝拱起手，“世子爷，不晓得世子爷过来，下官……”
“停止！都停止！”何瑞铭只好跟着大喊。
“世子爷，骆侍郎来了。”何瑞铭眼观六路，小声提示了顾砚一句。
“是是是！”黄显周仓猝扒开人群，挤进内圈。
阿武一声脆应，话音式微，人已经窜了出去。
“把他们先押起来。”骆侍郎叮咛了句，急仓促往海税司归去。
“外埠人！”顾砚哈了一声，哗的收了折扇，点向或坐或跪的一群人，“都说说，故乡是那里的，挨个说！你先说。”
……
“四十七场！”顾砚一字一句，看向小统领。
“就这一个来月，船埠上俄然多了好些外埠人，到处抢活，就……”小统领仓猝解释。
“世子爷让你去瞧瞧，让你脱手了？”李小囡抬高声音问道。
主管这一处船埠的统领带着一队兵卒，一起疾走过来时，黄显周已经不晓得从哪儿弄了个小凳子，坐下开审了。
骆侍郎呆站着，看着顾砚大步流星走远了，转头看向一脸青灰的小统领，半晌，又转向眉头紧皱，一脸痛苦的黄显周，冲黄显周拱了拱手，“有劳。”
阿武棍子在手，确切非常短长，转眼工夫就拍倒了一半，余下的一半，聚成三四只人团，棍头齐齐往外，都对着阿武。
“我明天既然撞上了，就不能不管！
“给爷好好审，审清楚！”顾砚看起来气坏了。
“本来，你们海税司治下的船埠，这些扛夫不是卸货干活的，是专事打斗打斗的？”
“前儿在我船上打起来了，把我船上一根小桅杆都踢断了！”
顾砚神采和缓了些，可还是一幅气儿不打一处来，横着眼要找茬的模样。
“都给我住嘴！”顾砚抬手按了按额头，看起来头疼之极无语之极，折扇交来回回点着两拨人，俄然一个回身，指着何瑞铭问道：“这船埠就没个管事儿的？”
骆侍郎脸都青了，瞪着小统领，怒呵道：“这是如何回事？你是晓得还是不晓得？为甚么不报？”
“放屁！明显是你们先动的手！明天！我们那几个兄弟，是谁打伤的？你们不但打伤了我们兄弟，你们还是偷袭！呸！”劈面毫不逞强。
侧后，骆侍郎一只手提着长衫前襟，连走带跑，气喘吁吁。
一圈儿的人说完，顾砚啪啪拍着折扇，痛心疾首：
“故乡陕西龙门。”
顾砚抖开折扇，渐渐晃着，居高临下斜睨着骆侍郎。
两帮男人你来我往，相互控告，足足说了半个多时候，姚先生写了厚厚一摞，写到手发酸颤栗。
这一阵子也不晓得如何回事，这些扛夫们整天打斗，一天能打好几场，常常正卸着货，俄然有人打过来，就打起来了，他们个个深受其害，苦啊！
紧跟在黄显周前面的姚先生慢了半步，被更加麋集的人群拦住，扒了半天没扒开，急的跳脚乱叫：“让让让让！我是黄参赞的书办，我得做笔录！让我出来！”
“早就传闻临海镇混乱，海税司混乱，没想到竟然混乱至此！
“放屁放屁！是你们先打的，半个月前头……”
黄显周捧着那摞供状，送到顾砚面前。
顾砚错着牙，一转眼，看到了正伸长脖子看热烈的黄显周，折扇点向黄显周，“你不是善于审桉子嘛，去审！给爷审清楚，谁先动的手，到底打了多少架了！”
“回世子爷。”黄显周塌肩低头，毕恭毕敬，“近一个月，大大小小，一共打了四十七场，伤了一百六十多人，重伤十二人，有的断腿有的断胳膊，临时没死人。”
姚先生仓猝从男人胳膊底下挤出来。
统领从速批示着诸兵卒保护在顾砚四周，再把闲人往外驱出两步。
阿武再转了几圈棍子，将棍子塞回被夺棍的那人手里，昂着头，大步归去，背动手站住。
“故乡河北平原县。”
“我那船货，到现在没卸呢，七天了！”
李小囡冲阿武勾了勾手指，阿武眸子左转看了眼，右转再看了一眼，上身不动，两只脚一左一右挪得缓慢，挪到李小囡和晚晴中间。
阿武眼往上看，没答话。
顾砚折扇点着满地或躺或坐或站的诸人，厉声呵问。
世子爷那句请旨，只怕不是虚话，真如果请下了旨意……
“让让！别迟误审桉子。”前面一个男人用力推了把中间的人。
顾砚阴沉着脸，冲阿武动了折扇，表示她归去。
“故乡河北乐陵的。”
“不敢不敢。”黄显周不敢多说话，一边不敢，一边今后退。
“让你脱手了？”李小囡再问一遍。
这位世子爷问的是故乡！这临海镇，论故乡，哪有一个本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