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循古鉴前王2
老衲人道：“萧施主可愿听贫僧一言？”
沈弃道：“秦朝灭亡自有启事，但先生是斯文的读书人，又不是争霸枭雄，怎会对秦皇如此感念？”
沈弃浅笑道：“一点粗食，大师随便取用，不必客气。”
世人到了凉亭坐下，龙飞城将各式干粮摊在石桌上，林林总总、非常丰富。
教员父浅笑合十道：“佛渡有缘人，是你我有缘，施主才会被引来此地。”
他轻啜一口，渐渐搅动舌尖，再缓缓咽落，感受着幽雅诱人的芬芳芳香，半晌才展开眼，又将酒杯递入萧翼手中，道：“你学着尝尝。”
萧翼苦笑道：“我本来就要变卖它们，若不是您脱手相救，我连命也留不住，又那里能留下这些书画？”
萧翼接回布袋，向世人深深作揖，道：“多谢各位相救，此番大恩大德，我萧翼没齿难忘。”
教员父为莫非：“『缸面酒』本是如此，这是初熟的黄酒。”
便拿起干粮、低垂着头，冷静吃着。
沈弃心想：“这萧翼向来聪慧得体，办事也算公允明白，怎会获咎了父皇？可惜我不在朝中，不能相帮了。”
便扶了萧翼畴昔。
文武仙双眼放光，抢出道：“没喝过！没喝过！”
教员父一时双眼放光，失声叫道：“唉哟！这是梁元帝誊写的《识贡图》！”
他顺手翻开此中一幅卷轴，道：“教员父瞧这一幅字帖如何？如果喜好，鄙人可割爱。”
文武仙道：“黄酒乃是酒中之祖、酒中之王，要渐渐品，不成狼吞虎咽！”
萧翼见他二报酬本身斗口不休，从速道：“鄙人也不是甚么酒中妙手，只不过曾经咀嚼了河北道冀州的『瓮头春』，从酿酒的教员父口中得知黄酒好喝的法门便是在此。”
他双手合十，对老衲人深深感激，道：“师父一言开释，鄙人已豁然开畅，此乃不成遇之机遇。”
萧翼苦笑道：“我有甚么苦愁？不过是一朝不得志，得志落魄罢了！”
老衲人提起一袋布包，道：“施主不必心急，承担在这儿！”
文武仙会喝酒，却不会酿酒，一时也无言辩驳，哼道：“有人会酿、有人会喝，就像有人会用饭、有人会放屁，也没甚么输不输！”
萧翼道：“师父下次酿酒时，倘若只刮取浮在酒缸面最上层的酒水，就不会有老浓之味。酒气都是往上蒸发，是以最上层的酒水便是最香醇、最新香的精炼。”
教员父合十道：“本来如此！贫僧受教了，下回我再酿出更好的酒来请各位。”
“我为官一贯廉洁，家无恒产，罢官以后日日酗酒、浪荡流落，到厥后全数产业只剩阿谁承担，因内里有些传家宝贝，才没被我变卖掉。我这么低沉下去，也不知还能活多久，但心中有一欲望想达成，是以不知不觉向着秦望山来了。”
随即想到“佛曰不成贪、不成贪！”
萧翼饿得两眼发昏，低声道：“多谢小兄弟。”
老衲人微微一笑，道：“可惜这儿没酒杯……”文武仙随身带着三只酒杯，立即取了出来，摆在石桌上。
老衲人道：“秦皇生前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好似天下都已经伏在他脚底下，但死时也只躺一方地盘；我们虽非霸主天子，现在聚在这里，也是攀登山岳、远眺无垠，将来也能一土归净，与秦皇享的福分又有哪一点不同？”
萧翼听了这话，心中一时百感交集，沉默好久，才叹道：“教员父说得对，与其恋慕繁华繁华，倒不如清闲山川间！我怎地想不开？”
沈弃抚掌笑道：“教员父说得好，给我们长了见地！”
教员父浅笑道：“李斯的小篆写得好，秦望山也是以成了兰亭以外的书法重地。”
萧翼轻叹一声，苦涩道：“我并非怀想秦皇功劳，而是感慨人生起伏，殊难预感。”
沈弃和萧翼学着他的模样品酒，都品出一番勾魂滋味，文武仙却皱眉道：“这酒有一点儿古怪……仿佛很暗香，是初熟之酒，又仿佛很沉浓，是百大哥酿，但两味并不相融，教员父，你是不是混了杂酒，还是酿差了？”
忙双目合闭，不敢再看，拿起佛珠，不断数捻佛号，似在对抗心魔。沈弃但觉风趣：“教员父不爱名权，对墨宝却没法抵当！看下世人都是如此，一旦入了迷，那里还管菩萨、佛陀的戒律？”
教员父正要婉谢，萧翼已翻开承担，道：“这六幅书画乃是我家传宝贝。”
老衲人拔开酒塞，顿时酒香四溢，文武仙一闻那酒气深沉当中透着特别的脂香，赞道：“好新香的黄酒！”
萧翼受人恩赐，心中已觉尴尬，被文武仙这么一喝，不由缩回了手。沈弃打圆场道：“文大哥一见好酒便冲动，萧兄别在乎。”
龙飞城哈哈大笑，赞道：“好短长！本来萧兄才真是酒中大里手！文武仙，你可输了吧？”
沈弃见他神情难堪，道：“萧兄身子衰弱，教员父也走得累了，我们不如到火线凉亭歇个腿儿，吃饱喝足了，再出发吧。”
沈弃道：“当年秦始皇登临这儿祭拜禹帝，又号令丞相李斯铭文刻石，歌颂政德，好流芳百世，今后这儿便称做『秦望山』。”
说罢肚里忽传来咕咕叫声，他一时窘然，只低垂了头，不敢看世人一眼。
老衲人斟满酒杯，分给萧翼、沈弃和文武仙，又对文武仙道：“这位施主一闻气味，即辨出是初熟黄酒，可见是酒国豪杰，你便尝尝贫僧这酒酿得如何？”
文武仙呸道：“有你的嘴臭吗？”
萧翼道：“师父大恩，我有一点谢意，还请笑纳。”
萧翼遥指东边大海，叹吟道：“『绝顶岑岭路不分，岚烟长锁绿苔纹。猕猴推落临岩石，突破下方遮日云』，秦望山是一座峻岭险绝的奇山，云蒸霞蔚、气吞东溟，试想秦始皇那万夫簇拥的一代霸主，乘坐龙辇登上山颠的『烽火楼』，停止祭海大典，君临天下、俯瞰万界，是多么意兴风发，可惜过不了二世，秦朝便灭亡了！”
文武仙被比了下去，一时闷闷不乐。秦相思见状，用心转了话题道：“你们瞧！这秦望山气势雄浑、风景明丽，与塞北的广宽苍茫大不不异！”
“缸面酒？”
老衲人拿出随身酒袋，笑问：“施主刚从外埠来吗？可尝过越州特产的『缸面酒』？”
教员父还未答复，龙飞城已叫道：“文武仙，人家请你喝酒，你还这么失礼！”
他挑起三幅卷轴放在石桌上，道：“袋里那三幅至为贵重，不成相赠，就教员父包涵，但桌上三幅可任君遴选。”
沈弃道：“现在明君当朝，以先生才识，要谋得一官半职应是不难。”
龙飞城手掌在鼻尖下搧了两下，叫道：“好臭！好臭！喝酒放屁，你这不蹧蹋老衲人的酒吗？”
萧翼吃多了干粮，口中甚渴，拿了杯就要喝，文武仙赶紧喝止：“别糟蹋！”
眼底似涌上无穷落寞，一口面团含着，欲吞不吞，欲语不语。沈弃问道：“萧兄内心的苦愁可愿说出来？说不定我们可帮手。”
教员父忙推让道：“千万不成！贫僧有缘赏识施主的传家书画已是万幸，怎可复兴贪念？”
萧翼微然沉默，又道：“各位是拯救仇人，我也就不坦白！诚如小兄弟所说，我畴前汲汲于宦途，一起青云直上，志对劲满时，总觉得人生无难处，谁知前些时候我不谨慎犯了错，给仇敌逮着机遇大肆谗谄，是以被朝廷斥逐。
萧翼道：“教员父请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