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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5章 莫虑尽杯中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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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叹服道:“大哥公然是高人高雅,胸怀非我辈凡俗可及。”沈弃笑道:“江湖游历,不过搏一个自在安闲罢了,那里称得上高人?”

他目光似有深意,望着沈弃,道:“『疾风知劲草,板荡识诚臣。勇夫安识义,智者必怀仁』,大哥觉得如何?”沈弃听他这一句乃是为臣之义,正要说些甚么,却见李治又干尽一杯酒,强忍痛苦,道:“当年若不是大哥倾命互助,我岂有这个严肃的天子当?”

沈弃心神恍忽,只感觉此情此景好像梦境,那人似极其靠近,又似极其悠远,就仿佛当初他与父亲之间的间隔:“莫非父皇晓得我要走了,特地来和我道别?这是真是梦?”

两人原是亲兄弟,又有一段幼年交谊,虽经十数年分离,李治一见沈弃,心中便生了亲热,直走畴昔,坐下道:“素月明辉、薰风醉人,虽无婢女,却有酒香,正合适兄弟缓缓交心。”

沈弃微微一愕,这梅亭是父亲和本身的奥妙,他怎会晓得?随即举酒相邀,浅笑道:“你来了?坐下吧!我们兄弟多时不见,是该好好相聚。”

沈弃正要说此酒需慢酌浅饮,不然以他的身子,恐怕一杯也经受不起,谁知话未说出,李治已一口气喝干,顿时腹如火烧,他微然皱眉,又哈哈一笑,藉着张口吐出满腔火气,道:“大哥失落十多年,那日俄然活生生返来,你可知我内心有多欢乐!可惜我初掌新政,日理万机,一向得空相会,本日好轻易偷得浮生半日闲,必然要与你尽欢。”

沈弃坐在畴前与父亲对饮的位子,先点了烛火,再注满了两杯酒,擎起一酒杯,道:“父皇,孩儿敬你!”即倚着雕栏自斟自饮。

他喝下一杯酒,续道:“与我的六千禁卫、百万雄师比起来又如何?”

这一句记念的是李世民的为君之道,也是他对这个小兄弟的期许和鼓励。2李治举酒回敬,道:“轮到小弟了。”

这一夜,沈弃见朝中局势渐趋稳定,心中即萌发去意,想应当与父亲告别,便携了几罈杜康酒、两只酒杯,进入梅亭,筹算独饮至狂醉。

沈弃居住在畴前与父亲初遇的那间配房,从后门便可中转梅亭,是以每当夜阑人静,他回到屋里安息,便会先到梅亭小酌两杯,怀想父亲。掌柜晓得他是李世民的厚交,总以上宾礼遇他,也不准任何人进入梅亭打搅。

沈弃冷声道:“晓得本身是天子,就该晓得负担国度社稷,不该胡乱伤身!”李治心知沈弃脱手禁止,本身不管如何是喝不到这杯酒了,怒极之下,干脆将酒杯往外掷去,杯子才飞出半寸,倏然间,沈弃斜刺里伸指一勾,已接回酒杯,安设桌上,杯中酒水半滴也没溅出。

沈弃道:“你要喝,大哥便陪你喝!”遂抓起酒罈仰首饮尽,他不想李治伤身,干脆拿起桌上几罈酒,一一喝下。李治极力让本身复苏了几分,目光垂垂冷峻,说道:“大哥既偶然官吏,为何一起插手朝廷之事?据朕所知,客岁八月河东晋州产生地动重灾,朕派使者前去放赈,沿途却有崆峒弟子暗中随行?”

仲夏暖热,温风如酒,长安百花盛绽,满城争妍斗艳,唯独这梅亭花叶残落,苍枝簇簇,特别孤凄,彷彿人间的孤单都聚到这一方小园了。

李治微微一笑,道:“大哥如成心宦途,我既做了天子,总能授你一官半职。”沈弃道:“我偶然入仕。”李治道:“大哥不肯屈居小弟之下,才不肯效力朝廷吗?”

他又斟了一杯酒,道:“有酒无歌,岂能称心?父皇诗作一绝,不如我们以诗佐酒,趁这可贵的集会,略表渴念之情,好似我们三人共享嫡亲之乐?”

这一年,沈弃一向待在长安的八卦楼,不时重视朝廷动静,以防李治初登大位,有野心分子想逼宫谋反,倘若闻声甚么风吹草动,诸如想造反的亲王、图谋不轨的大臣,乃至是背叛的边患,他都会派崆峒弟子先行措置,暗中替李治处理很多费事。幸亏李治非常争气,满朝臣子也多是虔诚之士,君臣一起化哀思为力量,数月畴昔,朝中已规复气象。

他举了酒,道:“畴前我年纪小,不能喝酒,彻夜你可千万不能禁止我,我们兄弟要来个畅快痛饮,不醉不归!”

沈弃道:“我是你大哥。”李治大声道:“朕常日国事沉重,好轻易能与大哥相聚,良宵苦短,稍纵即逝,今后不知另有没有如许的机遇?你快快陪朕痛饮,别再阻东阻西,令人绝望!”说罢把一罈杜康推到沈弃面前。

李治冷怒道:“如何父皇开疆拓土就是丰功伟业,我扫荡贼寇就是凶器伤德?你竟敢顶撞朕!”又斟起酒水。沈弃伸手拦了他酒杯,道:“你醉了!”李治斥道:“你好大胆量,天子喝酒,你也敢伸手劝止?”

沈弃默不出声,李治又自斟自饮道:“想必如萤萤之火比皓月之光,相差远矣,朕只要一道赦令,举手间便可剿除!”沈弃道:“兵者乃是凶器,贤人不得已而用之,无端发兵,只会毁伤君德。”

这一来,李治倒怔住了,他虽晓得沈弃武功高强,却不料高到这等境地,不由得复苏了几分,稍必然神,但觉他夸耀武功,是想威赫本身,更肝火冲升:“满朝文武都对朕毕恭毕敬,只要你……”

喝了十多杯,忽闻声四周脚步声杂沓,此中更有一辆马车沿着以往李世民前来的梅林小径辘辘而至。沈弃心中一凛:“本日我特别交代掌柜,莫让人打搅,如何反而来了很多人。”

沈弃为了让他放心,解释道:“当年我曾承诺一名老友,毕生不得入朝为官。”李治顿觉不成思议:“大哥为了幼年时随便的一句话,竟要今后落魄江湖、藏匿毕生?”沈弃道:“我既承诺了对方,就该做到。”

沈弃笑道:“这发起好极,大哥先了!”他举酒相敬,道:“『奉天竭诚敬,临民思惠养。纳善察忠谏,明科慎刑赏』。”

只要稍稍有朝堂经历的大臣听到天子说出这话,必会胆颤心惊,吓得立即伏地跪倒,向皇上谦逊不敢居功,恰好沈弃不会卑躬屈膝,又久离朝堂,把面前的天子当作小兄弟,竟涓滴不觉得意,只拍拍李治的肩,道:“只要你是个好天子,大哥也就放心了。”

李治道:“崆峒派近年威名昌大,堪与少林、峨眉齐名,本日一见大哥风采,便能明白箇中启事。大哥麾下想必是豪杰辈出、豪杰无数,大哥遭到江湖恭敬,崆峒与各大帮派结成一气,不知与少林的权势比起来如何?”

转念未毕,马车已停下来,停在畴前李世民泊车的位置,车帘一掀,走下一小我,沿着幽深小径缓缓走近。

那人吟完诗句,已映入沈弃视线,浅笑道:“月白风清,如此良宵,与大哥同谋一醉如何?”

沈弃笑道:“大哥好久没好好瞧你,你已长得又高又壮,另有天子的严肃了!”李治浅笑道:“大哥也是漂亮矗立、气度不凡,一点也不输我这个天子。”

夜色深黑,沈弃又有几分酒意,一时看不清来者是谁,只知那人形影清臞、气度高华,一起轻声叹吟:“焰听风来动,花开不待春;镇下千行泪,非是为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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