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妥协

“王爷，”祁境嬉皮笑容道，“裘总管杵在这儿，实在有些拘束……”

林伊人看着油纸包中一粒粒泛黄的麦粒，微微有些讶异，“如何与早间在田头烤出来的不大一样？”

林伊人游移一瞬，“没尝出甚么味道……”

林伊人抬眸瞥了一眼裘致，举箸夹了一片笋尖，放入口中细细咀嚼。一时候，琅风阁内寂然无声，只遥遥闻声荷塘中的蛙鸣，此起彼伏。

“王爷，”裘致躬身道，“本日备的莲子羹里佐入了府里种的莲花，王爷该当会喜好。”

林伊人谨慎拈起一粒麦粒，放入口中渐渐咀嚼，感觉那麦粒不似心中所想得那么硬，咬上去稍许带着些弹性。

林伊人正要开口，祁境拿着一个油纸包排闼而入，“裘总管，我这儿有好吃的，王爷定然喜好，你就放心去吧。”

祁境道，“两年前，部属曾在宫里见过白羽阑一回，模样自是极好的，看上去也知书达理……可部属总感觉，此究竟在委曲了王爷。”

林伊人轻嗯一声，回身走至案几旁，撩袍落座，“传闻白日隽另有个兄弟？”

林伊人道，“你向覃贵妃答复，就说丢失乌玠令一事，本王自感责无旁贷，故而决意遵循皇上本来旨意，自省三月，是以明日便不进宫了。”

裘致身形一僵，“王爷。”

林伊人道，“刚才的话你听到多少？”

半晌，林伊人淡淡道，“此话是覃贵妃让你说的？”

林伊人推开碗碟，感喟起家，“下去吧。”

唇齿间溢出的淡淡谷香，便是谷小扇儿时影象的味道，林伊人头一次感觉，本身与谷小扇之间的间隔是那样近。固然，他未曾与她有过如言绪普通的伴随，此后亦不会再有机遇见面，但这麦粒中模糊带着的清甜谷香，能够作为他永久的影象，即便这影象，只属于他一人……

祁境看着林伊人道，“味道如何？”

祁境从速陪笑，“总管大人，我包管一会儿让王爷多吃些晚膳，您就先归去歇着吧。”

林伊人一愣，斜睨祁境道，“你去厨间拿个洁净的羹匙来。”

林伊人道，“你不肯我娶白羽阑入府？”

裘致无法摇首，朝林伊人道，“部属刚才所言，还请王爷多多考虑。”

祁境看着裘致远去，神情略有黯然。

林伊人微抬下颚，“快些去。”

林伊人见祁境走远，在锦帕上拭了拭手，捏了一小撮麦粒放入口中……半晌后，眸中仿佛落入星子，流光溢彩，熠熠生辉。

丹霞浮动，落阳瑰丽，两个和顺娟秀的婢女轻手重脚进入琅风阁，将十余个莹净淡雅的碗碟一一摆放在案几上，悄无声气地退了下去。

“是有个胞弟叫白季青。”裘致舀了一碗莲子羹，放在林伊人面前，“远远见过两回，看上去也是顶天登时的好男儿，只是性子不若白日隽那般妥当。”

林伊人抿了一口莲子羹，冷道，“自白显阵亡后，白府已呈式微之势，故而他便可放心让我将白羽阑娶进门了？”

“越来越没端方，如何连门也不敲？”裘致蹙眉看着祁境，“王爷一贯对炊事讲究，你这手里拿的是甚么东西，怎能给王爷食用？”

裘致迟疑一瞬，低声道，“白显以往在虎帐中极得民气，现在仍然有将士暗中与白府来往，王爷若与兰茵公主结缘，既可让皇上放心，亦可拉拢白府权势，不失为一个别例。”

祁境见林伊人落落寡欢，从速扯开油纸包，故作轻巧道，“不管如何，王爷本日吃得实在太少，晚膳有了这烤麦穗开胃，一会儿可要多吃些。”

“是。”裘致面露忧色，躬身退下。

祁境急道，“烤麦穗是乡野间的玩意，天然用手拿着吃方才纵情。”

“覃贵妃所言并非毫无事理。”裘致垂首道，“瑜王临终前将王爷拜托部属，说只愿王爷平生安乐无忧，部属既然承诺，此生便会谨遵瑜王之意行事，还请王爷三思。”

林伊人眸光轻闪，“你竟然带了些返来？”

林伊人长叹，“生为皇家子嗣，既享有了凡人未曾具有的尊荣，便要为这尊荣支出代价。父王但愿我此生安乐无忧，这安乐二字，老是放在无忧之前的。”

清风阵阵，荷塘中丝丝缕缕的暗香如有若无飘入琅风阁中，林伊人看着窗外垂垂暗沉的天空，唇角微微弯出一抹笑意。

“是。”祁境嘟囔着退出琅风阁，“头一回传闻用羹匙吃烤麦穗的……”

祁境见林伊人神采极其当真，强忍笑意，故作平静道，“王爷可一次多吃些麦穗。”

祁境笑道，“就是早间王爷与五皇子、郡主、苏公子出去散心时烤的玩意，传闻对五脏六腑都是极好的。”

“至于白羽阑……”林伊人沉吟半晌，“便如覃贵妃所言安排吧。”

裘致瞪着祁境道，“你便如许没大没小好了，此后总有治你的机遇。”

“没几句，”祁境将油纸包放到案几上，“但也猜得出个大抵。”

“白府与元府一贯疏冷，朝堂中亦无人敢保举他兄弟二人，倒是有些可惜。”裘致顿了顿，看了林伊人一眼，“皇上心中顾忌王爷，自是不肯让王爷与权势滔天的家属联婚……”

祁境笑道，“早间郡主手中烤熟的麦穗还未清理洁净，眼下这个是我清理了好几次的，王爷能够直接入口了。”

林伊人搅了搅莲子羹，“白日隽身为宗子，因白显一事饱经油滑，天然老成慎重些。”

裘致急道，“王爷总得稍许吃些东西，听祁境说，从早间到现在，王爷几近未曾用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