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五十七章 花中之花
景霈宫外，御辇、龙幡、仪仗扈从早已恭候多时，林岂檀、顾流萤抢先登上马车，林涧之、林伊人、林音音顺次坐入各自马车。
“他不爱喝酒，琴弹得很好。”
“皇上。”顾流萤微微一惊，展开美眸。
“皇上还是多多保重龙体，这些悲伤旧事，此后不提也罢。”顾流萤安慰道。
洁白莹润，清光似水，当吴奂声将八粒夜明珠垂悬于大殿廊柱之上，林岂檀命婢女一一吹熄了殿内烛火。
“皇上，这花芯与花蕊，看上去倒像是花中之花。”顾流萤道。
“夜明珠……”林岂檀沉吟，“吴奂声，去拿几颗夜明珠过来。”
邦，邦邦……瓢泼大雨中，远远传来打更之声。吴奂声仓促从大殿外跑了出去，“皇上，子时已到。”
“皇上日夜为国事劳累，都是臣妾照顾不周。”
林伊人还是悄悄饮着茶，幽深清杳，古井不波，仿佛与这茫茫长夜融为一体。
“天青色……”林岂檀神采间有一丝落寞，“皇兄一向独爱月红色衣衫，伊人竟不记得了。”
垂垂地，细弱的枝干变得劲挺，本来干瘪的叶片好似接收了六合灵气，渐渐收缩开来。啪！一片卷曲的花瓣缓缓伸展，俄然一分为二，掩映在紫色花瓣中的模糊金丝，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奥秘和高贵。
浅秋，微凉，夜近子时。
“皇上的龙体但是有甚么不舒畅？”顾流萤道。
“是。”林涧之、林伊人依言上前。
“如何，覃贵妃吓着了？”林岂檀意味深长道。
“皇上起驾――”跟着内侍一声高喝，一行车马阵容浩大朝醉亘门驶去。
“是微臣不孝。”林伊人黯然道。
“辛州，”林伊人撩开车帘一角，一匹青骢马立即靠近了马车，“你去找我师兄，问问他是否传闻过帝皇菊的事。”
“都退下。”林岂檀摆了摆衣袖。
“是老奴粗心了。”吴奂声正要惶恐退下，却听林伊人温声道，“皇上，不知夜明珠是否可代替月光。”
紧接着，片片花瓣开端伸展、分裂……尽情妖娆，流光溢彩，带着义无反顾的决然，拼尽尽力绽放着，仿佛这一夜的绽放，便是留活着间最后的芳华。
林涧之强打精力，看着大殿中婀娜多姿、端倪逼真的舞姬。衣袂飘飘，飞丝如瀑，桃腮害羞，美目流盼，那和顺甜美恰到好处的笑容，不过是为了搏得他半晌的谛视，可他独一在乎的女子，却已经完整健忘了他。
“着花的过程天然是帝皇菊更惊心动魄，可要论美……”林岂檀拿起案上的玉雕菊花，“这玉雕如果与先祖墓中的一样，便是无价之宝，又岂是一个美字可言说的。”
“是，”林岂檀仿佛堕入回想，“昔日几个皇家兄弟产生争论，都是你父亲从中补救。”
“电闪雷鸣，”顾流萤懒懒揉了揉额角，“这帝皇菊着花的动静也太大了些。”
当夜，景霈宫内一片喜气，因着世人皆睡得晚，待次日婢女奉侍林岂檀、顾流萤洗漱结束，诸人用过早膳，已是日上三竿。
“伊人可还记得你父亲的模样？”空旷的大殿中，反响着林岂檀的声音。
“好，好。”林岂檀喜上眉梢，“吴奂声，去重赏那献花之人，顺道将养花的体例问清楚了，如果这花回到筱安有甚么闪失，相干人等其罪当诛。”
“覃贵妃，”御辇内，林岂檀揉着额角道，“本日与日摩舒见过面后，你就陪朕早些返来。”
“今儿个暴雨如注，哪来的甚么月光？”林岂檀不悦道。
“是。”吴奂声躬身退下。
“不提……不提了。”林岂檀仰首将酒一饮而尽。
“是。”青骢马不动声色侧立一旁，待世人远行后，扬鬃飞蹄急驰而去。
“皇上体恤臣妾，臣妾又怎能只顾自个儿安睡？再说了，臣妾也想看看，那帝皇菊着花时，到底是一种如何的景象？”
“微臣偶尔会梦见父亲，梦中他总穿戴一身天青色的锦袍，脸孔极其恍惚，如何都看不清楚。”林伊人道。
哗啦啦……滂湃大雨从夜空中倾泻而下，砸在院中、殿脊，收回震耳欲聋的声响。林伊人紧攥的拳缓缓松开，不动声色抿了一口茶。
“吴奂声，”林岂檀蹙眉，“把那献花的人带上来。”
簌簌簌……簌簌簌……如同细风拂过水面，帝皇菊稀少的叶片在夜明珠的幽芒中竟开端微微颤栗，那紫中带金的花瓣随之轻巧起舞，沁民气脾的香味也愈发浓烈。
“朕与你父亲常常一起饮茶。”林岂檀看着案上枝叶稀少的帝皇菊，如同自语。
“皇上觉着，面前的帝皇菊较之那玉雕菊花，哪个更美些？”
“也是，”林岂檀端起酒盅，“七岁……这也怨不得他。”
茶盏出现浅浅波纹。
啪！又一声轻响。帝皇菊层层叠叠的花瓣终究尽数翻开，世人这才发明，在细颀长长的金色花蕊中，另有一粒莹润透亮米粒般大小的明黄色花芯。
“算不上甚么大事，歇息两日也就好了……”
林伊人手中茶盏微微一滞。
“花中之花？”林岂檀靠近打量，不由啧啧称叹，“虽说小了些，细心瞧瞧内里还真有些像是仙灵芝。”
“是。”吴奂声感激看了林伊人一眼，从速朝后殿走去。
林音音早已耐不住困乏，跟着婢女回了殿。顾流萤也显得有些怠倦，斜靠在锦座上，支颐阖眸，睡意昏黄。
林岂檀轻嗯一声，指着案上的帝皇菊道，“涧之、伊人，你们都过来瞧瞧。”
“惊世绝俗，见之难忘，帝皇菊公然分歧凡响，儿臣恭贺父皇得此珍宝。”林涧之道。
“帝皇菊……”林岂檀看了看殿外，“覃贵妃如果倦怠，无妨先去后殿安息。”
诸人凝神屏息，谛视着陶土花盆中细弱伶仃的菊花。半晌后，菊花仍然仍旧，竟没有涓滴的窜改。
“是。”吴奂声返身而出，到了门口，仿佛俄然想起甚么，又仓促走了返来，“皇上，主子记得冯大人曾说过，这花在月色下有流光溢彩之感，莫非大殿挡住了月光，故而帝皇菊才没法绽放真容？”
林伊人缓缓垂下视线，苗条手指垂垂攥紧。啪！大殿外，一道闪电突然划破暗沉的夜空，紧接着，霹雷隆的惊雷滚滚而来。
“你与他不像……”林岂檀长长叹了口气，“你笑起来一点都不像他。”
“皇上，”顾流萤给林岂檀斟酒，“以然过世时，伊人只要七岁，他能记得些甚么？”
“印象中父亲毓秀儒雅，性子非常暖和。”林伊人恭敬道。
一众歌舞姬立即垂手而退，大殿内除了雨声，再无任何声气。
“这几日不知怎得，总感受身上有些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