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6】有愧

“月儿无错，为何父亲总不让月儿进这祠堂？”说话之时，西江月已抬步进了祠堂，她手执案上香烛放于火上扑灭，而后，跪在灵位前，三跪九叩。

“姐姐。”木易上前之时，赶紧从白玉瓷瓶中倒出一颗护心丹，送到西江月面前，“姐姐，你快些将药吃了吧。”

“姐姐本日想娘亲了，以是才想去祠堂陪娘亲说说话。”西江月抬眸望向窗外银钩残月，清寒面庞之上，眸中阴冷稍纵即逝，“有些话，现在如果不说，恐怕今后我们回了无翎山，便再无机遇说了。”

在无翎山中，木易与西江月朝夕相处，加上两人年事尚小，并无男女大防；可前些日子，西朗却旁敲侧击地与木易讲过一些西楚的礼节端方。

木易虽满心不屑，但一听本身很多行动皆会令西江月闺誉受损，便只得咬牙强忍——就如此时，西江月被点了睡穴，昏睡不醒，而他却只能焦心站在门外，不能守在床榻前。

可眼下……

越是靠近，她的心却更加慌了。

“这……”木易闻言一怔。

好似梦魇之人，想马上从恶梦中醒来，各式挣扎以后，却发明本身被困于一场梦中梦到醒不来的梦境以内。

“那姐姐现在要去那边？”木易俄然伸手扯住西江月袖角，一双星目尽是担忧。

“夜深了，木易送姐姐畴昔吧。”一听西江月说要回无翎山之事，木易心中担忧刹时消逝大半，“这里另有又青，如有人来看姐姐，让她回了便是。”

“姐姐彻夜另有事。”西江月伸手为面前少年理了剃头带，而后浅浅一笑，道：“今晚，木易早些歇息，如果一会儿有人过来，你就说姐姐去了祠堂。”

木易不怕鬼神，却怕祠堂里比鬼神更加冷酷的男人。

夜风沁凉如水，拂了衣角，冷了眉梢。

莲步踩过九曲回廊，踏着班驳月影，朝祠堂而去，这短短间隔，西江月寻了七年，竟才走对。

西江月方欲抬手排闼，却听祠堂内古井无波的声音道：“跪在内里。”

待她再次展开双眸，已是深夜。

青灯旁，一中年男人跪坐于桌案前，正执笔誊写经籍，他面上无悲无喜，也无涓滴活力，仿佛，他就是同祠堂内诸多灵位、果品普通，本就是属于这里毫无豪情的死物。

“咯吱……”似被光阴格外眷顾的木门，收回一阵沉闷声响，刹时碎了一片死寂。

西江月一双墨玉清泉般的眸子，落在木易脸上，好似浸满清寒月色，“连木易也不肯帮姐姐了吗？”

西江月将手中香烛插于鼎炉以内，而后，才缓缓转头看向父亲西随遇，问道：“或者，父亲心中有愧？怕月儿晓得？”

“祠堂？”木易闻言，面色突变，“姐姐你此时去祠堂作何？”

话本就极少的西随遇，闻言一时哑然。

西江月方欲起家，却觉口中腥甜之感更胜先前，她强忍身上不适，看了眼身边半伏于脚榻之上的又蓝，不待西江月有其他行动，便见半靠在门外的木易蓦地展开双眸，快步朝她走去。

西江月只觉自一股温热气流从胸腔流入四肢百骸以后，体内的搅痛之感也垂垂消逝，她惨白面色上也添了一丝活力。

西江月抬手，苗条指尖为他抚平眉头，“木易近些光阴总喜皱眉，如此不好，姐姐还是更喜好见你笑的模样。”

现在，西江月怵然感到本身的身材胜似摆脱了多年坚毅桎梏的犯人普通，巴望着自在奔驰，号令，肆无顾忌在人前行走。

西江月身材如同更漏，留不住半分内力不说，更因多年前鹤见为护她性命而将她满身筋脉强行逆转，若现在木易再为西江月灌输内力，虽会为她临时压抑体内伤痛，却也是在变相培植她本就微小的心脉。

直到远远瞥见祠堂内微微烛光，西江月的心顷刻再次提起，那是即便面对北疆数万虎狼之师也未曾有过的。

西江月只觉胸口被重力压迫，呼吸极其艰巨，她死力展开双眸，却终是徒劳无功。

平日里，凡是能讨姐姐欢乐，莫说是些许内力，即便是刀山火海，木易皆不会有半分踌躇。

“能够了，木易。”西江月转头，看着面前俊美少年，抬手为他拭去额间精密汗珠儿，“姐姐现在不难受了。”

西江月不知本身是如何回的参军府，只觉一起天旋地转，身材好似沉于万丈深潭当中，耳边如有若无间闪过霹雷声响，昏黄且遥不成及。

直到看着西江月再次服下一颗护心丹，木易才将手放于她后心，为其缓缓运送绵长内力。

昏黄中，西江月再次看到那一场轰鸣大火，老妖鹤说，那叫爆炸。

木易的行动惊醒了脚塌上的又蓝，又蓝起家看着西江月，又惊又喜，“大蜜斯，您可算是醒了，奴婢这就去禀报二爷和公子们。”又蓝说罢，看了眼身边木易，这才快步出了房门。

窗内。

西江月的手有些凉，落在木易眉心，却让贰心中一暖，只觉本日的姐姐不似先前那般寡淡，只是，她的这一窜改，却让木易更加忧心。

西江月苗条指尖出现惨白病色，捏起木易手中护心丹放入口中，而后，才颤声道：“木易，你借姐姐些内力可好。”

“不消，姐姐想本身走畴昔，好都雅看这府中的一草一木。”西江月言罢，便抬步出了内室。

“不！我……”木易闻言，咬唇拧眉，终还是被那无悲无喜的一双眸子看得心如刀绞，“那姐姐……你再吃一颗护心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