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境界
她抬步上前，扶起那唇红齿白的小童，两人踩着方摔下的男人，上了马车，“等你们想好说辞，再来找我。”
“这些孩子，我先带走。”西江月双指微挑，便有一枚柳叶刺向马车车辕的看管车夫脖间。
不管是提刀镖师，亦或是马车四周手无缚鸡之力的年老老者，皆是本能抬手遮挡，虽明知此举了无感化。
“获咎了。”男人手中长刀与他周身气机普通平平无奇，但刀刃所过之处，周遭枯枝残叶皆敏捷崩裂，大有碾碎统统的气势。
本已经筹算拜别的西江月，脚步一顿，凌冽眉眼望向马车。
“救我！求求你救……”马车内，突有一孩子声声响起，不过半晌又温馨下来，似是被人堵开口鼻。
自禹州行至于此，数百里路程皆是有惊无险，未曾想到，即将功成交差之时，却碰倒了一个硬茬。
“女人如果不肯就此拜别，那庞通就只能无礼冲犯了。”即便西江月并未看他，中年男人说完，还是恭敬拱手一揖，而后，手中长刀才蓦地出鞘。
庞檗失刀，身形踉跄，几乎跪于西江月身前。
西江月却不睬会他口中之言，回身拜别。
夜幕渐淡，天涯鱼肚白渐明渐亮。
见自家镖头瞬息之间便败下阵来，马车四周握刀镖师们皆心头一颤，而后提刀上前，直逼那寡言少女而去。
只见少女本来清寒眉眼中，顷刻赤色暴涨，周身杀意如同拍案浪涛，来势汹汹。
晨光微光落在那小童脸上，更加衬得他唇红齿白，端倪清秀。
西江月眸中血丝更盛，体内气机流转翻滚不止，先前她尚能强即将其疏导、压抑，但现在那股内力之盛，反有要节制她这具身材的迹象。
他们这才发明——方才朝他们刺来、精密如牛毛的“利刃”，现在却呈半圆状，斜插于世人身前半寸之处。
“啊啊啊！！！”世人哀嚎之声震彻扯破沉沉夜幕，在树林间回荡，耐久不息。
西江月只觉体内那股莫名誉机甚是欢乐于面前这般，心中明智却令她部下包涵。
西江月点头拧眉，强行闭目，尽力将体内还是不循分的一股内力疏导于双掌之上。
“这……”吴桧刹时脊背发寒。
就如现在，习武之前她只能用肉眼看到刀剑所过之处草木碎裂，但现在却能看到他刀刃四周氛围震颤窜改。
或许，这便是老妖鹤平日所言境地。
“女人能够走，马车也可赠与女人，但这些孩子得留下。”人群中，一人站了出来，恰是方才以一己之力为世人挡下细弱树干侵袭的中年男人。
世人身后，闪现一面貌、装束皆非常平常的中年镖师，他伸手拦下被逼得连连后退的几人，左脚过顶，一脚将那粗如碗口的枝干踩于空中。
“若女侠没有其他指教，老朽马上就带他们拜别，决然不敢再叨扰女侠歇脚。”吴桧拱手俯身，胆战心惊陪笑道。
西江月五指握掌成拳，方才断裂坠落的那段细弱树干便携眷罡风砸向世人。
“不不不！不消！不消！刚才都是曲解！曲解呀！”吴姓老者赶紧逞强道：“多谢女侠方才部下包涵，不与我等计算。”
衣衫破裂浑身泥污的庞檗，身下黄土鲜血流淌，他一双炯然双目看向西江月地点方向，闷声不言。
“起！”
西江月抬手，为身边小童摘下发间残叶时，顺带轻拍了拍他的头，一如先前在无翎山中看着那少年普通。
被绳索束缚的小童，哈腰曲腿，夹下紧塞于口中的破布，满眼祈求看向西江月，要求道：“姐姐，求求你，救救我！救救我们！”
她浊音方落，身后树上大半青叶皆如钢针，立品而起，飞箭普通直直刺向世人。
“自家孙儿要用绳索捆绑？堵开口舌？”西江月清寒眸光从地上小童缓缓移向车内，一样被捆绑束缚的多名小童身上。
庞檗虽算不得绝顶妙手，但亦踏足于二品小宗师境地，平常江湖侠客，能如此等闲将其击退的，并未几见。
半晌，他们还是保持抬手格挡的姿式，但身上却无半分疼痛之感。
那为首男人虽对她言语轻浮，但还未到要取别性命的境地。
“咻！”西江月未听他辩白，掌中力道已将马车车帘翻开一角。
天涯金乌初生，落于那名为春江的一条大河之上，半江瑟瑟，半江红。
马车内，一小童趁保卫车夫分神松弛之时，俄然向前一倾，从马车车辕上摔了下来。
她不爱管闲事，但地上小童眼神，却令她想起诸多旧事。
体内那股莫名内力，虽能让她的修为境地一日千里，但却极难掌控。她真怕本身万一稍作分神，压抑不住它，便会被它所操控，变成一把杀人利器。
“都他娘的别叫了！”人群中，坐在地上的庞檗浑厚嗓声响起，这才将世人从惊骇中拉出。
吴桧见状，当即表示部下看好马车，而后朝西江月地点方向拱手，赔笑道：“让女侠见笑了，马车内是我家那不懂事的小孙儿，方才……”
“若我说不呢？”
“这几辆马车上的东西，由我庞家镖局所护送，镖在人在，还望女人包涵。”中年男人语气、神情，皆稀松平常。全不似四周诸人那般警悟。
西江月看着地上俊美小童，只觉他样貌格外熟谙，一如当日那少年。
瞬息之间，身后代人面上神情由调笑化作惊觉，复又变成现在骇怪。
吴桧虽手无缚鸡之力，但却不傻，还晓得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的事理，何况，就凭方才那女子顺手所用招式，就连他这门外汉也看得出来，莫说是庞檗，即便是平日最不爱管事的庞通脱手，也一定能有实足的胜算。
“我只是路过，歇歇脚。”面前绝色少女声音中带着哑忍，“需我再说一遍吗？”
自从被窜改满身经脉以后，除却体内气机窜改以外，西江月发觉她的视听之感更胜先前。
她自幼不喜无妄殛毙，若非七年前娘亲无端被害，她是决然不肯学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