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第四十四章 议和(二)
“愿闻其详。”拓跋敛养气工夫甚好,便是昨日败了一场,言语中也瞧不出来。
“方才帐中争辩,你说那四皇子便真的不晓得太子已死么?”殷平见他搁笔顿时笑了,“元昭这幅模样,倒是从未见过,可见收信之人于你而言,非比平常。”
“永宁城以南玉轮河之上有桥名揽月桥,如果姬州牧应允,明日日落之时孤于桥上相候,届时两边兵马以河岸为相隔,无设伏兵之怀疑,不知柳郎将觉得如何?”拓跋敛沉声道,他的腔调并不昂扬,却自有一种落落风雅的高傲,“天然如果过了傍晚不见姬州牧呈现,和谈之事作罢,我们还是疆场上分个胜负出来吧。”
“我们晓得将军诛杀了北魏太子,可瞧着北魏军马并未全军缟素,想来定是还不晓得此事。”戚铮深思半晌道,“既如此倒也可一试。”
“殿下谈笑了,人有怜悯之心,故见弱者而心生怜悯,然家国当前,岂能够小仁而废大义?”柳絮被他辩驳,顿时来了精力,“可殿下则不然,殿下顾恤全军将士如果挑选退兵,不过举手之劳,且现在殿下败于我大秦,如果屯兵于此,于殿下并无好处,不过徒添伤亡,殿下又何不顺势而为?”
“久闻殿下善于内政,临朝数年,多次为百姓上书陈条:荒年之时,减免其赋税;夏季苦寒,牧民冻死,殿下亦是亲往赈灾――足见殿下慈悲心肠。”柳絮笑道,“只殿下顾恤百姓生而不易,为何不顾恤这全军将士?如此时节,连玉轮河的河水亦是触之砭骨,殿下与我军两相对持,前无挡风雪之城池,后无片瓦可遮衣,某虽为秦人,观之亦感觉不幸可惜。”
这头商讨结束,拓跋敛也不接待二人,由武思君将他们送出大营,到了这会子,便是柳絮也没有再挑衅对方将士的意义,而来往的将士见他们面沉如水的模样,心知定然是自家殿下大发神威没教这些狡猾的秦人得了好处,心下一欢畅,连昨日败北的懊丧也消逝了几分。
拓跋敛如此等闲松口,二人皆是长舒一口气,却不料对方竟提出此等要求,一时都有几分呆呆愣愣。
“如果我家主公承诺与殿上面谈,竟不知该那边与殿下相见?”二人沉默半晌,柳絮再次开口。
“诸位美意不必再言,既然拓跋皇子诚意相邀,凛天然慷慨赴会。”姬凛打断了世人的争议,他的声音并不高,却自有严肃可赛过世人。
“柳郎将此来是为了压服孤退兵的么?”拓跋敛见他终究道出来意,不由弯起嘴角笑了,“如果退兵,自也是能够,不过孤欲与姬州牧面谈,还请柳郎将代为通传。”
“竟不知元昭身边另有如此性子活泼之人。”殷平想起柳絮在北魏营中哈哈大笑,引得对方怒发冲冠的模样不由点头感喟。
“四皇子是极聪明人,他便是晓得太子死了,也不会冒然脱手,到底烈帝年龄已高,老是要多替本身筹算几分的。”姬凛浅浅一笑,“倒是伯彦护我之心,令凛如饮佳酿,周身都是暖意。”
幸亏二人脚程都挺快的,未几时便到了中军帐。
“元昭比之昔日倒是窜改了很多。”殷平听他出言感激,心中熨帖,但他以往记得对方并非口舌柔嫩之人,很多事常常都藏在心底并不诉诸于口,现在这般倒是变了很多,“平倒愈发猎奇,究竟是如何卓绝之人才气得元昭如此倾慕,竟是有这般柔嫩的一日。”
“某――会易、易容,可、替代,将军。”方高见他们吵嚷得热火朝天,也慢吞吞开口。
“此时唯有州牧亲身决计,只某见那四皇子倒也不像阴狠之人。”殷平摇了点头,他也不清楚对方为甚么要如许做,“我们还是快马加鞭赶归去,将此时禀告州牧,早作筹算。”
殷平顿时一哽,竟不晓得是说他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还是缺心眼儿。
“方将军与将军身量固然有些许相差,那北魏四皇子并未见过将军,使此李代桃僵之计,倒也不错。”张朗想了想道,“倒是某与将军身量相仿,方将军可替某易容,以此替代将军。”
见他们出去拓跋敛放动手中的羊皮纸,面上暴露一个淡泊的笑:“二位使者为何而来?如果孤未记错,左边这位该是殷将军,右边那位倒是瞧着面熟,不知如何称呼。”
“将军才诛杀了北魏太子,如果四皇子为凶报仇,如此赴险又如何使得?”朱源忍不住接口,他与张朗本就是禁军世人,他们今后不管日回皇城还是留在晋州,所能依托者唯有姬凛,如果姬凛有个好歹,他们只怕也没有甚么好下落,是以在场诸人中,论品级,他们比不过戚铮;论资格,比不过黄安;论智谋比不过荀嘉;论与姬凛靠近,比不过柳絮殷平……但事涉本身好处,他也管不了很多了。
“此时若成,于我晋州无益,且北魏所选之地,亦是很有诚意。”荀嘉伸手捋了捋颌下长须,“玉轮河两岸草木干枯,一眼望获得绝顶,倒是不必担忧有埋伏。”
“自是为了殿下而来。”叙过礼节,世人分宾主坐下,柳絮听他问话顿时就笑了,“鄙人姓柳,殿下如果不弃,现在在我家主公帐下任郎将。”
殷平之前想过北魏只怕防着他们防的紧,却不料真到了中军帐,拓跋敛只穿了薄甲,兜鍪并刀剑挂在一旁,他的五官与平常北魏人不异,比之秦人更加通俗,直身坐在胡床上,肩背挺直,自但是然显出一种豪气勃勃来,他身边也就只带着一个半大的少年郎。
“伯彦,你说为何这四皇子定要跟主公相见呢?”二人出了北魏营帐,顿时翻身上马,跟着他们的一小队兵马见二人毫发无损的出来都不由长舒一口气,簇拥着二人一道回永宁城。
柳絮之前长年与胡匪交战,比之将士,胡匪更加凶悍暴虐,见世人怒不成遏却又恰好碍于主将号令致的勉强忍着不由哈哈大笑,引得一众北魏兵士更加咬牙切齿,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来,殷平走在他身侧不由苦笑,他跟在姬凛身边之时,因着姬凛寡言的性子,便是他们亦多是少大哥成之人,竟是第一次瞧见如此新鲜腾跃者,忍不住多瞧了他几眼。
“等此番事了,他也该到永宁城了,倒是倒可与伯彦举荐。”姬凛提起平陵御到来,眉眼越产活泼,他本就生的俊美,但以往周身气质肃杀,叫人望而生畏,本日这一笑仿若冰消雪融,竟是教殷平对贰心动之人更加猎奇起来,“倒是此番出使北魏大营,阿柳给伯彦填费事了吧?”
“将军要去,卑贱愿为马前卒互为摆布。”杨仝心机纯真,听得姬凛一说顿时单膝跪地要求道。
“元昭所带的亲卫二十人,不若算上我一个。”等世人散了,殷平又重新入得中军帐来,瞧着姬凛盘膝跌坐在案前,手执羊毫在一绢细帛上写信,嘴边浮起一丝如有若无的笑意,方才
“伯彦想去,那便算上伯彦一人。”姬凛见他出去,将笔搁在笔架子上,军中一应从简,用的笔架子不过是大理石粗粗雕镂的一个猛虎,因着仆人利用多年,周身磨得温润,不见锋芒毕露却越烦显得深沉。
得了拓跋敛的答应,自有小军引得柳絮、殷平进入中帐,沿路北魏兵士见二人着敌方穿着,纷繁瞋目而视,但是昨日战中,诸将对拓跋敛心悦诚服,听是皇子相邀,倒也没人上前挑衅挑事。
“令媛之子,坐不垂堂,州牧之安危干系晋州万千百姓,北魏与我大秦向来血海深仇,如果北魏心胸诡谲,伏杀将军,该如何是好?”等他们回了永宁城,将此时报于姬凛,还不等后者发话,黄安顿时怒道,他已年逾花甲,须发皆白,但仍旧声如洪钟,中气实足。
“如果柳郎将感觉不幸可惜,何不劝姬州牧开城投降,迎我将士入城?”拓跋敛微微一笑。
周身威势竟是收敛的一干二净,仿若一个纯真有害的小郎君,殷平不由一怔,了解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个模样。
“此番媾和,不宜劳动世人,凛欲带亲卫二十,乘快马亲往赴会,还请杨将军领一千人马于北门策应便可。”姬凛深思半晌定下主张,世人见此不在多言,一时各自散了,心头却焦灼得等着明日到来。
“你瞧我何为?”柳絮见他频频转头看向本身,不由嘿嘿笑道,“倒是这四皇子治军自有一套,他们恨我们,可到底都压着不收回来,你说我们发起媾和,这四皇子心头会如何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