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3章 疫病疑云(上)
午门钟声震落檐上积雪时,凌风剑尖挑着王鼎的官帽踏入太病院。三百口煎药铜锅同时炸裂,滚烫的药汁在地上汇成个"恕"字。林清芷嘲笑掀翻药柜,夹层里跌出成捆的桑皮纸——每张都印着王恕唆使的"疫区封禁令",纸角暗纹却与瘟蝠翼膜上的盐商私章一模一样!
"速封四门!"凌风斩断铁链厉喝,"这些是暹罗进贡的食尸蝠,白日藏坛中,夜间散瘟毒!"他反手劈开邻近腐尸,胸腔里爆出的却不是脏器,而是塞满腐肉的五虎帐令箭——箭杆上"神机营"的烙印发黑腐败,清楚在尸毒里浸泡过百日!
子时的梆子声穿透街巷,护城河方向忽起哭嚎。凌风拽着林清芷跃上屋顶,见河面漂来数十盏莲花灯,灯芯幽蓝火焰所过之处,沿岸柳树刹时枯黄。"灯油掺了尸毒!"林清芷广袖卷灭比来一盏河灯,纸罩内壁鲜明印着户部清吏司的暗纹。
工部侍郎王鼎俄然从烟囱暗影转出,手中铁钳夹着块赤红烙铁:"凌大人可知《考工记》载,人血淬火可使刀剑不腐?"他猛地将烙铁按向熔炉,铁水俄然爆出青烟,烟气中闪现出三百张痛苦人脸——恰是瘟疫死者的灵魂!
衙役们横刀围上来时,凌风靴跟碾碎地砖裂缝里的陶罐残片。褐粉随雨水化开,二十只寻食的麻雀俄然栽落庭中,爪间还抓着未咽下的赈灾粟米。"砒霜拌的鼠药?"他剑尖挑起死雀掷向公堂,"难怪流民领了官粮反而死得更快。"
晨光刺破乌云时,第一队禁军突入炼铁厂。林清芷翻开王鼎的官靴,靴底黏着的矿渣与开封府尹陈延年尸身上的车辙印完整符合。凌风劈开最后一座熔炉,沸腾的铁水里竟浮着半枚玉带钩——钩头螭龙纹恰是光禄寺卿傅友德贴身之物!
"《令媛方》载苍术可避瘟,可惜陈大人掺了暹罗血蜱卵。"凌风剑鞘压住陈延年咽喉,"说吧,太病院拨来的三千斤防疫药材,你们转手卖给哪个药商了?"
半夜梆子响过三声,护城河俄然翻涌腥臭泡沫。凌风拽着林清芷跃上柳树,见河道中浮起三十具鼓胀的腐尸,每具尸身都用铁链捆着青石坛。林清芷甩出袖中金线缠住一坛,开封刹时飞出成群毒蝠,翼膜上鲜明印着扬州盐商的私章纹样!
开封府衙的鸣冤鼓被雨水泡得发胀,凌风指尖摩挲着鼓面裂缝里排泄的暗红苔藓,俄然攥紧三根银针扎进鼓皮。针尾瞬息出现幽蓝,林清芷扯过半幅状纸浸入雨水,纸面"瘟疫天罚"的墨迹竟晕出猩红。
第一缕晨光刺破乌云时,凌风剑尖已抵住永昌票号掌柜的后颈。那人怀中跌落的帐本上,丙字库支取的二百两白银去处栏里,工部侍郎的私章印泥还未干透。林清芷俄然翻开库房暗门,三百个贴着"御药"封条的陶罐正在渗血——罐底烧制的官窑印记,清楚是光禄寺祭器监的梅花戳!
"鼓皮用尸油浸过,"她将银针举向檐下灯笼,"冤魂血混着曼陀罗汁,伐鼓时毒雾随声散——府尹大人好精美的下毒手腕。"
凌风扯出半幅残破军旗,硝烟灼痕间"蓟州卫"字样模糊可辨:"客岁鞑靼瘟疫战死的边军衣物……好一招嫁祸江东!"他剑尖挑开裹尸布夹层,暗袋里滑出的铜符刻着光禄寺膳监印记。
二人踏着浮尸跃过河面,对岸乱葬岗上新立的石碑俄然裂开。二十口薄棺主动掀盖,每具尸身心口皆插着铸铁短刀——刀柄形制竟是工部河工特用的分水刺!凌风劈开棺木,腐尸腹腔里滚出的不是脏器,而是用油纸包裹的密函,火漆印章还带着太病院独占的艾草味。
"是铸币司炼炉的矿渣。"林清芷蘸取泥印嗅了嗅,"三个时候前西郊矿场的马车刚来过府衙。"她俄然翻开地窖盖板,二十口贴着"赈灾药材"封条的箱子排泄恶臭——每箱上层铺着当归黄芪,底层却填满长霉的兵士裹尸布!
凌风剑锋已抵住王鼎咽喉:"客岁重阳节王尚书坠马崩断的门牙,太病院脉案记录的明显白白。"他踹翻熔炉旁的铁箱,箱内整整齐齐码着三百根带血肉的牙槽骨,"用上官骨殖镇邪,王侍郎这手弑亲炼魂术倒是狠绝!"
后堂忽传来瓷器碎裂声,林清芷广袖卷开屏风,见开封府尹陈延年正颤抖着往香炉倒药渣。她金簪疾射穿透炉耳,翻倒的香灰里滚出未燃尽的苍术段——断面蜂窝状的孔洞中,密密麻麻的蛊虫正在爬动。
"好一招借尸还魂。"凌风剑尖挑起半截焦黑的军牌,"阵亡名录上的三百人,倒有两百具尸首在帮人运瘟毒。"他踹开坍塌的砖墙,月光照进隔壁盐仓,三千袋官盐堆成祭坛状,每袋缺口处漏出的却不是盐粒,而是混着尸毒的灰褐色药粉。
林清芷俄然指向天涯,十八只信鸽正掠过硝烟。她袖箭连发击落鸽群,绑在鸽腿的密函盖着九门提督大印:"戌时三刻开城门,放流民入京乞药——这才是瘟疫阵最后杀招!"
"雕虫小技!"林清芷扬手洒出糯米,烟雾触之即散。她金簪划过空中青砖,砖缝里排泄的血水刹时凝成八卦图形:"炼魂炉需以八门方位排布,王大人这巽位炉底的镇物……"簪尖俄然刺上天缝,挑出个贴满符咒的青铜匣,匣内盛着的竟是户部尚书王恕的断齿!
空中俄然震颤,库房梁柱吱呀作响。林清芷甩出金线缠住横梁,线头铜铃叮当乱响:"地底有火药引信!"她拽着凌风扑向暗门,身后气浪掀翻整面货架。漫天银票灰烬中,二十具焦尸手腕皆系着五虎帐腰牌——恰是上月报称剿倭阵亡的士卒!
戌时三刻,西郊乱葬岗鬼火浮动。林清芷用艾草熏开新坟浮土,暴露棺内叠放的六具女尸——每人天灵盖钉着三寸骨针,针尾系着户部特供的桑皮纸符。"锁魂术!"她扯下符纸浸入水囊,朱砂符文遇水竟显出货值:"纹银二百两,永昌票号丙字库。"
"三日前疫区灭亡名录。"林清芷就着月光展开密函,"死者生辰八字皆属阴,尸身埋位暗合奇门遁甲的伤门——这是要炼尸瘟阵!"她俄然扯过半幅招魂幡,"幡上朱砂写着蓟州卫阵亡将士姓名,有人借军魂怨气滋长瘟疫!"
喜好侠客红颜传请大师保藏:侠客红颜传小说网更新速率全网最快。
暴雨突至,瓦当坠地砸碎在青石板上。陈延年俄然癫笑扯开官袍,心口处碗大的腐败疮口爬出白蛆:"晚了……护城河早已埋下瘟母,彻夜子时……"话音未落,他七窍喷出黑血,尸身遇雨即化,唯留官靴上两道车辙泥印泛着铁锈色。
林清芷俄然扯过半幅旗号裹开口鼻:"看水底反光!"凌风剑锋搅动河水,挑起的铁网挂满黏腻的毒囊,网绳结法竟是海军公用的擒敌扣。"蓟州海军上月剿倭大捷,庆功宴后俄然暴病三百人……"她捻开毒囊粉末,"本来病因在这护城河里!"
永昌票号的青砖地窖里,三百个渗血的陶罐被凌风一剑劈开。腐臭的黑浆中浮起成串琉璃珠,林清芷用银簪挑起一粒对着烛火细看:"暹罗王室陪葬用的定魂珠,上月礼部奏称沉船丢失的贡品——本来是被塞进瘟疫罐里当压舱石!"
掌柜的俄然咬碎后槽牙,毒囊未及咽下便被凌风捏住下巴:"想死?先看看这个!"他扯开掌柜的衣衿,胸膛上文着的漕帮刺青沾满朱砂,"永昌票号兑银凭票要盖掌印,你这右手拇指的刀疤,和扬州私港沉尸案凶手留下的血印分毫不差。"
"该收网了。"凌风甩出染血的军牌钉在太病院匾额上,"从蓟州卫到永昌票号,这条沾着性命的瘟毒链,该用六部堂官的鲜血来斩断了!"
林清芷指尖蘸取药粉轻嗅:"《伤寒杂病论》里的避瘟散,但多了一味砒霜。"她俄然翻开盐袋夹层,暴露内衬的织锦残片,"姑苏织造局上月进贡的云锦,该在光禄当铺房的东西,怎会裹着毒药埋在此处?"
五更时分,西郊炼铁厂火光冲天。凌风踹开滚烫的窑门,见六座高炉正熔炼贴着兵部封条的铠甲。通红的铁水里浮沉着人形,林清芷铁钩捞起半片胸甲,内侧铭文竟与五虎帐失落士卒名册符合。"以活人祭炉,难怪瘟疫分散这般快!"她甩出袖中冰蚕丝缠住拉风箱的工匠,那人脖颈处紫黑腐败的伤口正排泄蛊虫。
"傅大人好全面的战略。"凌风甩出铁索缠住欲逃的工匠头子,"在护城河放瘟蝠的是你,在永昌票号埋火药的也是你——光禄寺冰窖里藏的三百具倭寇尸首,原是为本日瘟疫筹办的药引!"
凌风劈开槐树下的石龛,龛内陶瓮盛着的不是骨灰,而是混着人血的辽东精炭。"炭粉遇潮发热,滋长尸毒挥发。"他碾碎炭块嘲笑,"工部修河堤剩下的防洪质料,倒是给瘟疫添了把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