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1章 盐引噬心

凌风剑尖抵住他咽喉：“扬州八大盐商的宅子，飞檐兽首逾制三寸——赵大人养的不是商贾，是群披着人皮的豺狼！”他反手劈开江边石狮，空心狮腹中滚出串玉雕盐勺，每柄勺头都刻着六部堂官的姓氏。

中午三刻，运盐河上飘起腥臭。林清芷立在盐仓屋顶，看着衙役从河底打捞出百具骸骨，腕骨皆系着铁牌——“盐丁李四，万历二年投灶”。她俄然挥竿击碎仓顶陶兽，空心兽首里倾泻的并非祈雨符，而是整箱的辽东参：“拿盐丁的命换人参，赵德全你肮脏了整条扬子江！”

扬州盐运司衙门的青砖地上积着层白霜，凌风靴尖碾碎一粒盐渣，抬脚时带起细碎的“咯吱”声。林清芷广袖拂过廊柱，指尖在“洪武三年敕建”的碑文上顿了顿，俄然屈指叩击砖缝：“空心砖？盐运司的墙倒是比户部银库还讲究。”她扯开砖块，夹层里掉出半截靛青绸布，渗入的盐渍在晨光中泛着诡异的结晶。

“灭鼠用西域火油？”凌风剑鞘挑起他衣摆，焦黑的边沿卷着未熄的火星，“工部上月才将这批火油拨给蓟州防秋，赵大人的老鼠比鞑靼马队还金贵？”

暮色染红盐田时，凌风拎着半块岩盐踏入府衙。盐商供奉的“盐神”泥像被他踹翻，裂开的泥胎中掉出本血账——每页都按着灶户的血指模，边沿讲明小楷：“嘉靖四十年，淹没灶户抚恤银七万两，购瘦马二十赠光禄寺卿。”

赵德全袖中手指微颤，面上堆笑：“许是搬运时感染……”

“该给都城的‘瘦马’喂点盐了。”林清芷将血账掷入煮盐灶膛，火光窜起三丈，“传令八大盐坊，明日开灶时——本官要亲眼看着这些肮脏账，一页页炼成百姓碗里的雪花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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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大人慎言！”盐运使赵德全疾步赶来，蟒袍补子上的鹭鸶沾着灶灰，“下官昨夜亲身督查盐仓灭鼠，这才……”

赵德全俄然夺过亲兵佩刀，却不是挥向世人，而是狠狠斩向船缆。货船逆流疾退，船底暗格迸开，数以万计的假盐引如雪片纷飞。凌风踏浪追船，剑光过处缆绳俱断，却见船舱深处二十口铁箱正在渗水——箱中泡胀的盐引垂垂显出血字，竟是边关将领纳贿的名单！

库吏抱着账册踉跄奔来，林清芷展卷细看，蚕茧纸透光处显出深浅纹路：“好一招‘阴阳账’！”她将账册按在阳光下，墨迹晕染出另一层朱砂小字，“每船盐引实载量只要账面三成，余下七成空额——客岁黄河清淤的三十万两银子，本来补的是盐税的洞穴？”

船埠忽传来货船号子，凌风眯眼望去，十艘平底沙船吃水极深。他纵身跃上船板，剑劈舱盖，倾泻的却不是盐粒，而是成筐的带壳牡蛎。“‘以蚝壳充盐引’？”林清芷剖开牡蛎，珍珠母层上鲜明盖着盐引官印，“两淮盐引的朱砂印，竟用南海珠母贝做载体——难怪账目查不出马脚！”

赵德全瘫坐在盐堆里狂笑，俄然咬破衣领。林清芷银针封穴慢了一步，黑血已从他嘴角涌出：“尔等……真觉得撼得动这百年盐山？”

“快捞！”林清芷将丈竿甩入江心，青铜尺纹卡住即将淹没的铁箱，“盐援引鱼胶黏合，遇水则显隐文——他们拿盐政当密信使！”渗入的盐引被她按在船板，朱砂退色处浮出漠北舆图，鞑靼王帐的位置标着个“盐”字。

“感染？”凌风劈手扯破盐包，底层鲜明是整块的青灰色岩盐，“淮盐该是雪花细盐，这岩盐产自川滇——盐引上写的但是‘淮盐三千引’！”他剑尖挑开岩盐裂缝，暴露内里黏连的褐色糖霜，“闽广贡糖混川盐，赵大人这手‘移花接木’，是把十三省的物产都玩明白了。”

“昨夜灶房起火，烧死了七个熬盐的。”林清芷银针挑开张三衣领，锁骨处烙印的“逃”字触目惊心，“工部匠籍的烙印——赵大人连官匠都敢私囚为奴？”她俄然掰开张三的嘴，半截舌头让世人倒吸冷气，“灭口灭到自家人头上，盐运司的端方比诏狱还暴虐！”

俄然一声瓦碎，库房屋顶窜出个黑影。凌风踏着盐垛腾空，剑鞘击中刺客脚踝，人如麻袋般坠入盐堆。扯开面巾，竟是盐场灶户的头子张三，脖颈处新奇鞭痕还渗着血珠。

盐仓方向忽起骚动。李策踹开仓门，成堆的盐包倾泻而出，乌黑的盐粒间混着暗红颗粒。林清芷俯身捏起一撮，舌尖轻触即蹙眉：“辽东矿场的朱砂？难怪扬州盐价暴涨——你们拿毒砂充盐，是嫌百姓脖子上的桎梏不敷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