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千秋一梦(上)
申时暴雨骤至,凌风鹄立殿脊,雨水顺着新铸的避雷针汇上天槽。他剑指槽中浮起的铁箱,锁孔形制竟与柳如烟熔毁的青铜钥匙分歧。林清芷浸湿的袖箭射入锁眼,机括弹开时,箱内《徐氏宗谱》的扉页血书刺目——“毁太庙者,非徐氏,乃天命”。
工部新任侍郎赵元朗捧着《春祭典册》疾步而来,册页翻开时带起一阵檀香。林清芷忽将典册按进铜盆,浸湿的纸页显出一道道灼痕:“赵大人这典册用火燎过?弘治年间的《祭礼志》记录,唯有前朝余孽才用焚典之法通报密讯——”她指尖挑开装订丝线,夹层滑落的半枚虎符竟与柳如烟当年所藏严丝合扣。
林清芷俄然掀翻香炉,香灰里爬出数十只毒蝎:“蝎尾带‘徐’字刺青,是苗疆巫医的手笔。”她将毒蝎引入铜瓮,瓮底埋没的磁石竟吸出铁屑,“磁粉掺在祭香中,是为滋扰太庙的避雷构造——可惜你们忘了,我重修太庙时,连地砖都换了非磁石材!”
嘉靖帝的龙辇碾过满地槐花,辇驾榫卯处俄然崩出半截铁钉。凌风剑鞘抵住铁钉尾端,挑出的暗槽中滚落数粒黍米:“北疆特产的旱黍,掺了辽东火硝,遇热即爆。”他碾碎黍粒,玄色粉末随风飘向祭奠铜鼎,“本日春祭的三牲,怕是要变作炮烙之刑。”
半夜惊雷炸响,凌风率锦衣卫突袭徐氏宗祠。劈开先祖牌位的顷刻,藏在此中的金箔族谱遇风自燃,火苗却诡异地凝成八个篆字:“亡明者,非清,乃徐。”林清芷挥剑斩断供桌,桌腿暗格滚出成箱的倭寇佩刀,刀柄“天正”年号与徐阶书房密档的印鉴如出一辙。
林清芷将玉圭浸入祭奠酒,浮光掠影间显出密文:“这玉圭用辽东寒玉所制,遇酒显影。”她俄然将酒泼向殿墙,水痕顺着砖缝勾画出完整的边疆设防图,“徐家先祖竟是前朝戍边叛将!这设防图上的关隘,与当今九边重镇完整分歧——”
殿外忽传骚动,九门提督押入十二名浑身血污的工匠。领头者高举断裂的榫卯:“昨夜受命查验太庙梁柱时,发明主梁被蛀空三丈!”木屑纷扬中,凌风劈开梁柱,蛀洞内鲜明塞满浸油的《女诫》伪本,“好个‘以文蚀木’!徐党这是要太庙化作字纸篓?”
“本来徐家早在万积年间就与倭寇勾搭!”凌风剑尖挑起一卷海防图,画图的桑皮纸竟是用《永乐大典》残页裱糊,“怪不得徐党搏命禁止海运新政——他们才是真正的民贼!”
嘉靖帝的指尖几近掐进龙椅扶手:“以是徐党处心积虑毁太庙,是要抹去本身乃前朝余孽的铁证!”
太庙檐角的铜铃在暮春的风里撞出碎响,凌风指尖抚过新刻的赎罪碑,碑文“徐”字的最后一笔俄然排泄暗红血珠。林清芷广袖扫过碑面,蘸取血珠在宣纸上晕开:“鸡血混朱砂,这‘千秋骂名’的碑文,倒有人急着替徐党润色。”
暮鼓声中,十二匹快马突破宫门。边关驿使滚鞍上马,怀中塘报匣子裂开,暴露半块染血的传国玉圭。“居庸关地宫现世,内藏前朝玉圭!”驿使咽气前死死攥住凌风袍角,“玉圭刻着…徐氏…”
林清芷燃起火折掷向伪本,烈焰中腾起刺目青烟。她俄然扯过祭奠用的玄色幡布浸入金盆,布面遇水浮出工部批文:“三年前重修太庙的木料,批文写着‘辽东松木’,实际运来的倒是江淮杨木——”幡布拧出的水滴在青砖上蚀出孔洞,“杨木浸过酸液,专招白蚁,徐党早在三年前就埋下毁庙的祸端!”
太常寺卿高诵祭文时,林清芷俄然掀翻供案。滚落的青铜爵中倾出浑浊液体,遇地砖金粉燃起幽蓝火焰。“祭酒里掺了苗疆蛊毒,”她银针探入酒液,针尾刹时蜷曲,“这毒需用岭南瘴泉酿造,而客岁押送瘴泉的漕船——”剑尖忽指礼部尚书,“恰是经张大人的弟子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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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个天命!”凌风撕碎宗谱,夹页中飘落百张地契,“徐家祖产遍及九边,却将田单藏在太庙——是要列祖列宗看着子孙通敌卖国?”他剑挑地契掷入火盆,火焰窜起三尺,焦糊味中混着苗疆蛊香。
五更时分,第一缕曙光刺破太庙盘龙藻井。林清芷将徐氏罪证编成《逆臣录》,每一页都渗入苦主鲜血。凌风却在赎罪碑前刻下新铭,凿下的石粉随风飘向金水河,混着徐党骨灰的河水,正无声冲刷着三年前埋下的通敌铁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