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7章 官仓鼠噬账

更鼓声中，世人疾奔至漕运闸口。二十艘吃水极深的漕船正悄悄过闸，船头“户部赈灾”的灯笼在雾中猩红如血。凌风踏浪跃上首船，剑锋挑开苫布，暴露的却不是粮袋，而是整箱纹饰妖异的倭刀。

仓大使王德发抹着盗汗辩白：“鼠磨难防……”

暮春的雨丝裹着陈米霉味钻进鼻腔，凌风指尖掠过官仓青砖墙缝，指腹沾上一层光滑的苔藓。他俄然屈指叩击砖面，空腔反响惊飞檐角栖鸦——这面标注着“甲字叁号仓”的砖墙，内里竟是夹层。

嘉靖帝碾碎掌心的翡翠扳指，凌风已带人围住光禄寺卿别院。撬开书房密室，墙面上钉着的《九边设防图》被朱砂勾画出十余处马脚，图旁小楷标注着各地官仓暗道。

“好一招偷天换日！”林清芷翻检船头账簿，指尖停在某页墨渍未干的记录，“三月廿三，以霉米换精炭三百石——本来官仓老鼠不但噬粮，还噬军器。”她俄然扯开账簿封皮，夹层里飘落的洒金笺与田亩案中的密信同出一源。

船尾忽起骚动，慕容雪剑光追着个跃入水中的黑影而去。那黑影腰间的铜牌在月光下一闪，凌风瞳孔骤缩——牌上刻的竟是已伏法的傅友德私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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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老鼠不在仓底，而在庙堂。”林清芷剑指设防图上一枚血指印，那陈迹与田亩案中灭口书吏的指纹严丝合缝。当晨光照进密室时，八百里加急的塘报正送抵宫门——蓟州军器库昨夜又丢三十架神机弩，而卖力押运的，恰是三日进步京“补仓”的漕帮船队。

“防鼠的金线掺了铜丝，”凌风剑尖挑起鼠尾金线，线头断口处暴露乌黑光芒，“这是内府监特供的鎏金银线，客岁腊月光禄寺报损三百丈——王大使的鼠洞，倒是比乾清宫的地龙还金贵。”

五更时分，乾清宫的蟠龙柱上溅满血迹。林清芷将浸过药水的账簿呈上，笔迹遇热闪现出关外舆图：“官仓每运出一石霉米，便有一车精炭运往女真部落。更险恶的是——”她抖开漕船暗格中搜出的密件，“倭寇上月突袭时用的火油配方，与工部军器库失窃的《火龙经》残页完整分歧。”

“戌时该是落闸时分！”李策踹开仓门，夜风卷着水汽毁灭烛火。凌风就着月光劈开粮袋，霉米中混着的辽东精炭簌簌洒落。林清芷捻起炭粒在鼻尖轻嗅：“火器局特供的桦柴炭，上月兵部才拨给神机营。”

暗处俄然传来麻袋摩擦声，慕容雪闪身跃上粮垛，玄铁剑鞘压住个正往夹墙钻的佝偻身影。那人怀中跌出的不是米粮，而是半块雕着貔貅的玉珏。林清芷拾起玉珏浸入米缸，净水顷刻出现靛蓝：“遇水显色的蓝田玉，公用于边军密信。”她俄然将玉珏按在账册空缺处，隐形笔迹渐显——“戍时三刻，漕船运粮过闸”。

“去岁秋收时，通州官仓应储新麦九万石。”林清芷抖开户部黄册，册页间夹着的麦穗碎屑簌簌而落，“现在仓中陈米不敷三万，霉变的绿毛倒是长得比麦粒还密。”她广袖拂过粮堆，袖中银铃骤响，三只灰鼠从麻袋破洞窜出，鼠尾竟缠着半截金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