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节 整个世界变黑暗

魏十七回到石室中，远远愣住脚步，只见黄龙子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浑身高低湿透，神情委顿，下颌垂到胸口，昏昏欲睡。他强打起精力，道：“老道不成了，下一次再也撑不畴昔，小娃娃，你去弄些妖物的心头血来，让老道死得舒坦些，老道不会虐待你的！”

这是命数，无关人事。

黄龙子没有寄但愿魏十七能为他寻来甚么刁悍的妖物，即便是赤瞳蛇，以他目前的修为，也远远不是敌手。他要求不高，能弄到一些人面鸠的心头热血，就足以稍稍减缓体内的寒意。

魏十七挥了挥右手，三根手指几近麻痹，揉了好半天赋规复知觉，他见人面鸠叫声渐低，靠近几步打量，却见它俄然张来大嘴，半个脑袋向后仰去，“扑”的一声喷出一枚赤红的妖丹，疾如星火。魏十七躲闪不及，被妖丹击中左肩，妖丹在筋骨中滴溜溜转了十多圈，这才穿肩而过，射入岩石，留下一个暗红的小孔。

魏十七顾不得细看，连滚带爬逃离洞口，渐渐坐倒在地，心中实在惶恐。他修炼啸月功已有小成，自恃身材刁悍，没想到竟挡不住妖丹悄悄一击，幸亏伤在肩头，如果射中关键，哪另有活命的机遇！

黄龙子寿元将近，临死之前能碰到魏十七，也是有缘，他毫不避讳，直言本身是玄通派的弟子，固结道胎得胜，到鬼门渊寻求一线冲破的机遇。三年前，他修炼不慎，走火入魔，脖颈以下俄然落空知觉，形同枯木，能苦苦捱到现在，已属老天有眼。

不过人面鸠和赤瞳蛇都不是鬼门渊中最短长的妖物。鬼门渊深不见底，昆仑及旁支七派历代都遣妙手看望，最多到达百余丈深处，越往下，短长的妖物就越多，跟它们比拟，人面鸠和赤瞳蛇的确就是小孩子豢养的乖宝宝。

魏十七敏捷收回铁棒，那人面鸠公然不肯放过他，将利爪探入洞窟一通乱抓，灰尘飞扬，碎石乱飞，洞壁被抓出数道深深的爪痕。魏十七面前一亮，窍穴中艮土之气源源不竭注入铁棒，使出疯魔棍法中的一招“毒龙钻”，右手拇指、食指、中指捏住铁棒末端，缓慢翻脱手腕，扭转着刺入人面鸠的爪子。

这一刺势大力沉，圆钝的铁棒竟硬生生戳穿爪子，没入石壁足足半尺。人面鸠尖声哀嚎，冒死挣扎，一时候进不能，退不出，卡在洞口转动不得。

黄龙子五行亲水，修炼的功法是冰心诀，玄通派的冰心诀非常偏僻，每隔数月就要吞咽妖物的心头热血，禁止功法反噬。鬼门渊是离火之地，对冰心诀的反噬很有禁止之效，且妖物浩繁，便于获得心头热血。只是人算不如天年，自从他走火入魔困在雪窟洞中，体内寒气始终不得消解，是以经络堵塞，脏腑郁结，一日甚于一日，直到现在阳寿耗尽，回天有力。

妖丹开释出的离火之气在体内残虐，伤口不竭扩大，血肉恍惚，收回焦臭的气味，头晕目炫，面前一阵阵发黑，魏十七颤抖着伸手入怀，取出最后一颗平复丹，捏碎了吞下肚去。

冰心诀反噬持续了大半个时候，魏十七听到黄龙子有气有力的声音：“小娃娃，出去吧……”

说话间工夫，冰心诀反噬发作，黄龙子闷哼一声，须发俱白，周身出现大大小小的霜花，瞬息间连成一片，渐次增厚，连脸孔都没法看清。洞中温度骤降，寒气残虐，魏十七向外退去，一向退到洞口处，才感觉鬼门渊下的热力一阵阵涌来，将砭骨的寒意消弭。

他提着铁棒来到洞口，谨慎地朝外张望，鬼门渊中迷雾沉沉，十余步外就甚么都看不清。他撕下一条衣衿缠在铁棒上，摸索着伸出洞口，悄悄摇摆几下，一声锋利的嘶鸣，人面鸠重新顶扑下，扑扇着翅膀，只一抓，就将布条扯去。魏十七窥得逼真，恰是那头被他捅瞎了左眼的人面鸠，挟恨在心，始终盘桓不去。

全部天下变暗中，认识一下子减退，魏十七迷含混糊想，这就是灭亡吗……

魏十七思虑半晌，利落地承诺下来。

坐定了细想，魏十七模糊感觉那里不对劲――黄龙子口口声声叫他小娃娃，语出天然，修炼的功法反噬，寒气竟如此浓烈――他真是固结道胎得胜，才到鬼门渊寻求机遇的吗？

魏十七心中一动，提起之前碰到的妖物，黄龙子公然识的，随口指导几句，解他迷惑。人面鸠是鬼门渊中最为常见的妖物，在绝壁峭壁上筑巢，一雌一雄轮番寻食，残暴嗜血。那条头如巴斗的怪蛇名为赤瞳，力大无穷，口中长满利齿，嗜食人面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