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甜甜的螺母

妈妈很有学问，乐乐这么想。每天早晨乐乐做功课碰到困难就去问妈妈，妈妈老是耐烦地讲啊讲，直到她懂了为止。妈妈还给她讲童话，她从妈妈那轻柔的声音里，熟谙了白雪公主、灰女人、卖洋火的小女孩……

乐乐吃了几口饭，就躺在床上瞅天花板，她想爸爸，更想妈妈，想得要哭，她忍住了。妈妈爸爸都离得很远，不会有人听到她哭的。她想起了爸爸让她看书，就从书包里拿出功课本，写着写着累了，她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她梦见妈妈从北京返来了，跟她一起上学，她跟妈妈一班，并且是同桌。

“晓得，妈妈上夜校，张阿姨说的。”

“妈妈过几天要上学了！”

头几天中午爸爸返来和她一起用饭，终究有一天爸爸没返来，凌晨爸爸奉告过她明天出车。乐乐一小我翻开了房门，屋子真大呀，大得乐乐有些惊骇，她不知为甚么平时爸爸妈妈总说屋子小，她本身也感觉很多玩的东西没处放。乐乐翻开灌音机，内里传出了爸爸的声音：爸爸出车了，你一小我在家不要怕，你快成为一个大孩子了，本身要做好多事了。饭菜在电饭锅里，重视不要烫了手，下午你看书吧，爸爸早晨返来，爸爸会想你的。

妈妈说了好多话，有些乐乐已经忘了，只记得她和爸爸去火车站送妈妈时，妈妈哭了，她也哭了，爸爸没有哭，望着走远的火车，看了好一会儿。回家的路上爸爸没说几句话，爸爸给她买了很多好吃的……

爸爸妈妈都对乐乐好，乐乐很欢愉，一每天过得可成心机了。

“北京，我晓得北京，我画画画过天安门。”

有一天，乐乐拿着考卷欢畅地对妈妈说：“妈妈我又得了一百分，你欢畅吗？”妈妈看了，抱起她亲了一口说：“好乐乐，好好学今后不消上夜校了。”妈妈后边的话说得很慢，想了半天，说，“乐乐听不听妈妈的话？”乐乐不知妈妈要说甚么，睁大眼睛看着妈妈。

火车从绿色的远方开来了，妈妈哭了，乐乐哭了，爸爸没说话，只是回家的路上汽车的喇叭声很清脆……

乐乐九岁了，爸爸是汽车司机，每天跑这儿跑那儿，很忙很忙。乐乐妈妈说过，爸爸迟误一天工，会影响出产，还要扣掉很多奖金，以是爸爸不能误工，要不就不能给她买花裙子和小洋伞了。乐乐也很懂事，从不缠着爸爸。

“北京很远，妈妈上学，你就得跟爸爸啦……”

乐乐有钥匙了，三把。套在一个黄灿灿的金属圈里，圈里有一个亮晶晶的螺母，薄薄的，比普通的螺母大，像铅笔一样有六个棱。乐乐不太喜好，但爸爸说这个螺母用处可大了，钥匙揣在兜里有它坠着不会乱跳。乐乐听爸爸的话，戴上了它。

妈妈也读书，乐乐听张阿姨说妈妈在夜校读书，乐乐笑过妈妈：都当妈妈了还读书，连个书包也没有，书啊、本啊，偶然另有青菜都放在一个包里，乱极了。

凌晨，爸爸起得早，忙啊忙，到点儿了还是忙不完。

几个月，又过几个月，夏季白了，春季绿了，春季黄了，夏天该穿裙子了。乐乐想妈妈了，她想给妈妈寄点东西。妈妈在寝室里眼含着泪水看着乐乐寄来的螺母和信：妈妈，你分开这么长时候，我真想你呀，我的衣服裤子都小了，别的同窗都换裙子了，你还没返来。爸爸现在可瘦了，我没让他买裙子。妈妈，这个螺母是爸爸给的，每天挂在我的胸前，我给你寄去。妈妈你晓得我和爸爸内心多想你，妈妈你快返来吧！

“不，乐乐，妈妈夜校毕业了，考上北京的大学要去北京。”

乐乐常跟妈妈在一起，每天都是妈妈叫她起床，洗漱后用饭，然后妈妈帮她清算好统统的东西，送她出门上学。

又过了几天，灌音机里听不到爸爸的声音了，爸爸忙得没时候照顾乐乐了。乐乐懂事了，爸爸如许说的。乐乐本身也会把馒头放到电饭锅里去热，热好了，然后拔下插销，晓得了那叫断电。乐乐脖子上那串钥匙叮本地响着，阿谁六角螺母磨得更亮了。

爸爸不爱说话，偶然喝酒，倒一盅又倒归去半盅。

乐乐想妈妈，偶然梦里哭出声来。

乐乐三年级了。

毕业后，妈妈写的第一篇文章是《甜甜的螺母》，乐乐记得很清楚，因为那是写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