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细心一看,本来我扶的那团物什竟是个肉乎乎的大肚皮,我原觉得天下断没人能赛得过老、胡珠圆玉润了,此番一对比,才知何为宰相肚里能撑船,那肉肉的肚皮此时正高低颤抖着,瞅着那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的三层肉,我松开手平静赞道:“跌宕起伏,一波三折,好肚,好肚!”
不想这矮壮的胖和尚便是弥勒佛。但见他手执葵扇敲了敲爹爹的肩头,“哎呀呀,这不就是小洛霖嘛!可有些年初不见了。”
闻言,弥勒佛连连点头,眉心几不成察地掠过些许纹路,“可惜了可惜了,不知倒是许给哪个好命的小神仙了?”
右边,将来佛淡淡看了看我,本来温馨平和的面庞微微出现一丝波澜,眉心一皱,垂目闭眼,轻烟一叹。
大雷音寺中,十八位金身罗汉或坐或卧或站立,在庙堂高宇当中摆布摆列开来,中心一香炉,仅焚一只尾指粗细的香,青烟细细一绺悄悄逸出,在空中渐渐消逝成轻灵梵音,诵经环绕,丝丝入扣。
我正凝重地思虑着,忽空中前落下团东西,直愣愣插入我和爹爹之间,还抖了三抖,我脚步一错几乎绊倒,幸亏平静地借力扶稳了面前那团物什。
佛祖盘腿端坐起家来,两手放于膝上,用悲悯天下百姓的平和之音悠悠然道:“将死之人,迦蓝之印解与不解并无不同。”
爹爹双手合十用梵文谢过三世佛,便领了我拾了小道去寻佛祖爷爷。周遭门路皆是鸟语花香、平坦宽广,只这条道泥泞盘曲非常难行,我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坑坑洼洼的路上,龙颜非常地不悦,“徒劳”!“徒劳”?将来佛是预言如来爷爷他白叟家不会给我解封印吗?不解封印,灵力便不得长进,灵力不长进将来便必然成不了仙得不了正果,成不了仙得不了正果便必定要被大神们鄙弃,比方凤凰之流,被大神们鄙弃便必定了局非常苦楚……
“天气渐晚,洛霖此番还要求见如来圣佛,只好告别了,不若下次再特地至法华林中拜见尊上。”爹爹仰首看了看七彩霓虹渐现的天气,对弥勒佛告别。
将来佛道:“命理机遇,不成说,不成说。”
爹爹清雅一笑,“是有十几万年不见了,洛霖虽不敢妄自负老却也不敢充小,这便是我的女儿锦觅,冒昧了尊上还瞥包涵。”
“不错不错,老夫远远就瞧着这女娃娃长得讨喜,近前一看,不但长得灵光,眼力也甚灵光。”那圆乎乎的胖和尚想来非常惧痒,余笑持续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笑够以后,方才高低瞧了瞧我,摇着把圆葵扇将我评头论足了一番,又道:“你这女娃既有慧根,不若皈依了我吧!”
双手合十,右脚迈入檀木门槛,我随在爹爹身后跨入其间行至殿首,摆布金灿灿的罗汉们皆目不斜视庄严严肃,我打量了一会儿觉着无甚意趣便收回目光看向殿首。
一小我生做精灵并不成悲,可悲的是到死都还是个精灵。
“哈哈,哎哟哟,莫挠莫挠!痒煞我了,痒煞我了!”
“我还道是谁家的娃,本来是你的,爹俊娘俏难怪生得如许都雅。如许的好苗子但是要趁早皈依佛门的好!”弥勒佛摇了摇圆圆的葵扇,转头热切对我道:“插手佛门能够消灾避邪,保你出入安然、家宅气旺、衣食无忧、百事亨通哦!小女人,心动吧!心动便从速哦!拜我为师吧!”
佛祖蓦地展开双目,那金光余晖刹时自惭形秽地消逝开去。
“洛霖见过我佛!”爹爹双手合十对着佛祖深深一鞠。我亦有样学样对佛祖爷爷拜了拜,“锦觅见过我佛!”
声音太轻了,前面我却没闻声他念叨些甚么,爹爹离得远便更是听不清了。
“夜神润玉。”爹爹答得云淡风轻。
“就是阿谁总牵了鹿巡夜的孤介小神仙吗?”弥勒佛将手放在肚上深思半晌,不待爹爹答话却又转头对我喃喃道:“若真真嫁得他倒也好,只怕……”似是对我说话,又似自言自语。
天上神多,西天佛多。
“小神洛霖见过弥勒佛。”前面爹爹早已回身。
爹爹回顾望了我一眼,隐忧淡含。我心下跳了跳,将来佛不知畴昔,双目却可视将来,看他这番描述,我前程必然不甚光亮,难不成我将来修不成神仙?思及此,我不由懊丧。
“洛霖此番冒昧而来,是为求见如来圣佛求得迦蓝印之解。”爹爹声如泉水,缓缓流淌,不疾不徐。
我嚼了嚼这话,如何听如何觉着和“不若从了我吧”味道切近,遂感觉有些亲热之意。
“门庭本是便利开,只是水神此去必然徒劳,无济于事。”将来佛伸手一拂,座后一扇黄杨木门回声而开,门后原是盘根错扎的条条门路,星罗棋布叫人目炫狼籍,此时,却见一条不甚起眼的幽幽曲径两侧次第开出盏盏莲花,不见绝顶,恰是云深不知处,现在佛安然道:“水莲可为水神带路,莫要误入歧途,不然厉鬼缠身永堕天国,我等言尽于此,阿弥陀佛。”
“为的但是你身后梓芬之女?”左边畴昔佛望向我,神采间淡淡悲悯。不愧为畴昔、现在、将来三世佛,一眼便能晓得我的由来。
见状,爹爹身形一窒,“不知尊上所叹为何?”
爹爹领我往前又行了一段路后,我却模糊听得前面弥勒佛无穷唏嘘:“可惜了可惜了,本欲助你度过灾害。”细心一听,却又寂寂无声,便是虫鸣也无更莫说人声,想来是我错觉。
试想想,我初生便是个精灵娃娃,长了几千年变作个精灵女人,再过十来万年长成个精灵姨姨,最后莫不是还要变作精灵奶奶不成?
弥勒佛扇了扇衣衿,道:“也好也好。”
爹爹低头笑了笑,对弥勒佛道:“承蒙尊上瞧得上锦觅,只可惜锦觅已立婚约,倒是违了佛门清净之首忌,恐是要错过尊上一番美意了。”
树下,如来爷爷侧卧浓荫之间,垂目小憩。其身前地上似安排了一块明镜,倒映着夕照的余晖金灿灿叫人不能逼视,我被迫移开眼,却在转头的间隙当中瞧见一朵重瓣青莲温馨地甜睡在镜面之上,淡然平和清雅卓然,却独独缺失了一片花瓣,高耸地残破。
“恰是。”爹爹侧开身,让出我的正面,“还望三位尊上广开便利门庭,让洛霖得见佛祖座下。”
“南无香云盖菩萨摩诃萨。云何得长命,金刚不坏身。复以何人缘,得大坚毅力。云何于此经,究竟到此岸。愿佛开微密,广为众生说。那摩本师释迦牟尼佛……”
路面垂垂开阔,直至眼中映入一株冠幅广展、枝叶扶疏的荫荫茂树,深绿色的叶片交互发展,我眯眼瞧了瞧,是株菩提圣树,枝丫之间有气生根,下垂如老翁之须,叫人生出清净不成轻渎之表情。
巍峨的矩形石龛上,并排结跏坐在仰覆莲花座上的三位想来便是三世佛,爹爹双手合十垂目念了声梵文,三世佛亦对爹爹微微点了点头,坐次居中的现在佛慈眉善目,悠然开口道:“本日非开坛讲禅之日,水神前来可有何事?”
“我佛明察,想来必然知悉洛霖此番前来所为求何,不知可否互助?”爹爹恭敬垂目只视鼻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