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起疑
再说，她也不是那等眼皮子浅的人。她还希冀着替白嬷嬷办功德，在徐氏面前留个好印象，将来能捞到大厨房管事的差事呢。
害她事情办砸触怒白嬷嬷，没讨到好不说，还倒贴了二十几个铜子，真真不利！
王婆子内心打了个突，干笑道：“嬷嬷这话说得，不就是些治外伤的膏药，又不是金银珠宝那等贵重物什……”
苏府高低数百人，吃穿嚼用开支庞大，若不是李氏那十间旺铺支撑着，哪会有本日的钟呜鼎食、繁华要荣。
大厨房里头的那些小我虽嘴上不屑，可哪个内心不冒酸水？
“想甚么呢？我奉告你，不该有的心眼给我藏实了，别大祸临头才追悔莫及……”白嬷嬷冷着脸警告的瞪着王婆子。
凡此各种，不过是苏夫人管束住李氏，让她没有精力再去想着运营嫁奁铺子的手腕。
前朝宫中传播下来的方剂，平常大夫是看不出门道的，之前明显都生了效，现在怎的就不起感化了？苏夫人眯眼想着心机。
都说三房的女民气肠软，脱手风雅，本日她费了老迈劲才争夺到送安神汤的机遇，为此还获咎了大厨房的管事。
王婆子猛吸一口气，张着嘴，傻了好半晌才喃喃道：“我滴个天神，就那么小半罐子膏药，抵得上老奴一月月钱？啧啧……”
“你怎的这么胡涂，那药能随便交给旁人吗？”白嬷嬷听完王婆子的话，恨恨斥道。
先是送走苏彦，让李氏牵肠挂肚，日夜揪心；再是不让苏玉妩进家学，让李氏黯然神伤，心结愁闷；紧跟着苏玉妩出错落水，生了一场大病，差点没醒过来，李氏吓得魂不守舍，日夜难安。
那方婆子进三房不过四年，却两只手上都挂着竹筷粗细的银镯子，头上的银头钗也是实心的，直晃得人目炫。
白嬷嬷去看苏夫人。
若没有昨日那遭，还能够推说三丫头发蒙晚，晚些入家学倒也无妨。可张天官亲耳听到三丫头背诵百家姓，我若还拦着阻着不让她上家学，倒教旁人觉着我苛待三房。
“夜里黑，门又关得紧，看不逼真两人的脸，声音也耳生……
她常听烧火的方婆子讲，在蜀中时，逢年过节阖府高低月钱翻倍不说，到了元日、中元节等喜庆的大日子，一大两小三主子银裸子银元宝，眼也不眨的往外撒。
“行了，啰里八嗦做甚？三女人院里的两个婆子到底是如何回事？你可熟谙？这后院下人的调遣可没有不颠末大太太的事理！”白嬷嬷神采峻厉，不耐烦听王婆子的闲话。
苏夫人从铜鉴里看着神采慎重的平嬷嬷，淡声问：“出甚么事了？”
另有三房阿谁孝子……个个不教人费心！”
可自从三房一家从益州返来后，李氏却多次提及要拿回十间店铺的帐册。
王婆子双手一叠，拥戴道：“可不是嘛，老奴晓得的，就那姓方的，传闻是三太太奶娘的旁亲，一口的蜀中话，听得快别扭死了……”
平嬷嬷渐渐替苏夫人理顺乌黑柔亮的发丝，一边欣喜面色沉虞的苏夫人，“再过几日就是夫人寿辰了，大女人孝敬，要替您搭座寿菊花台，还承揽了寿宴上一应的安插，说要给您过个别具一格的寿辰，您啊，实在不必为那些个不值当人的坏了表情。”
下头的人明显看着苏玉妩日日将药喝下，可还是不起感化。
统统都很顺利，可不巧，那些本能够让苏玉妩缠绵病塌数月的药俄然失了效，苏玉妩古迹般的好了。
白嬷嬷一拉住她，“丢不丢人？东西都送出去了，巴巴又拿返来像甚么模样？”没好气的说教了一通，白嬷嬷气顺了些，又问：“三女人院子只要两个丫环，一个伤了，一个不在府上，之前倒有个洒扫的婆子，现在不正在大厨房烧火吗？这又哪冒出两个婆子来？”
“嬷嬷，老奴这去把东西要返来。”王婆子行事风火，说罢回身就要走。
白嬷嬷应是，将手里的犀角梳交给香菱，回身撩开帘子出去了。
非论如何，这事她得从速回禀了去。便又问了王婆子几句，见问不出别的，这才将人打发走，返身回了南欐院。
三房的下人在府里的确不失势，可架不住人家拿钱拿到手软。
蠢货！
听完苏夫人一通牢骚，平嬷嬷正要开口，香菱俄然撩帘走出去，笑着说：“白嬷嬷端了冬至节那日的冷食糕饼过来，说是请平嬷嬷替她把把关，尝尝味儿。”
王婆子一起往回走，一起不乐意，不由抱怨起苏玉妩院子里那两婆子来。
苏夫人年近五十还是鬓发乌黑，肌白盛霜，容颜动听似二十几岁的芳华美妇，离不开十年如一日的经心养护。
成果，不但没见着三女人的面，连白嬷嬷特地叮嘱的事也没办好。
她如果有那等本领，也不必在大厨房那稠浊地儿一呆十几年了。
苏夫人不悦的皱起眉头来，“昨日园子的事你也晓得了，小小年纪就敢当着张天官的面，落老爷的面子，没教养的贱商之女！老爷政务繁忙，朝乾夕惕，甚少理睬后宅之事，便是不记得三丫头年事又如何？
银元宝呐……
对了，那两婆子张口杜口把三爷挂在嘴边，许是三爷怕三女人没人照顾，又从外头买了两个婆子？嬷嬷也晓得，三房太太嫁奁丰富，甭说买两个婆子，便是买二十个眼也不带眨的……”王婆子这话有些酸，带着几分羡慕和莫名的遗憾。
出自暗香阁十两银一瓶的茉莉花油，一月一瓶；出自馥春坊十五两银一盒，须提早三个月下订的玉容香膏，苏夫人一用十年，夏季里二个月用一盒，到了夏季，三月须得两盒，旁的香粉脂肪更是不必说，每年花在这上面的银钱，只苏夫人一人便多达千两银。
香菱遵循惯常将苏夫人的头发梳顺，抹上茉莉花油，又服侍苏夫人用兑了牛乳和玫瑰花汁的温水净面洗手，然后将苏夫人的脸、颈项、双手到手肘处，细细抹均香膏。
白嬷嬷瞧出王婆子神不守舍，也没在乎，她这会满脑筋都在想苏玉妩院子里为何俄然多出来的两个婆子。
苏源清官居二品，一个月的俸禄不敷百两银。
她们这些做下人的，从进府为奴为婢那一刻起，早就放弃了小我的尊荣，统统只为生存。生存以外，独一的盼头就是能多拿些银钱，补助嚼用，得不失势的就像那绣花枕头，中看不顶用，落不到实处。
本来管事安排的是自个侄女，她使了个心计，令那小丫头把手上的活计办砸了，现在还罚着跪呢。
香菱会心，领着全数的下人退出正房，又将正厅的门关上。
那小蹄子倒是运气好，犯了错挨了打，另有如许好的膏药治伤。她要早晓得那膏药那么值钱……
平嬷嬷低着头，“我们的人去晚了，铃儿那丫头怕是……反叛了。”
王婆子忙陪笑容，“嬷嬷说哪的话，老奴哪敢起那等贼心？”她就是有贼心也没贼胆，徐氏掌家，端方严苛，这府中高低事哪件能瞒得过？
白嬷嬷忙闭了闭眼，再展开时，肝火已被悉数压下。
苏夫人悄悄点了下头，“你去看看罢，让香菱服侍就成。”
她凉凉地瞥着王婆子，“如果平常膏药也就罢了，那但是杏林堂尤大夫亲手配制的跌打膏，一罐就得三贯钱，让你送的那些有小半罐。万一那两婆子是个识货的，昧了东西拿到外边换钱也不是不成能！”
苏夫人闭着眼，沉沉说道：“你说，当初我如果倔强些，不让老爷留下那人，现在府里会是甚么景象？”
……
她既然教诲不好后代，我便替她管上一管。
平嬷嬷行动微顿，“您何必再提……那么久的事了，多想无益，眼下才是端庄。”说罢，叹了口气，“您今早松口让三女人入家学，但是担忧老爷不喜？”
苏夫人怎肯罢休？
平嬷嬷很快就返来了，一出去就冲香菱使了个眼色。
她在大厨房做了十几年，别说银元宝，便是豆丁大小的银裸子都没拿过一回。
张天官可贵开口夸三丫头聪明，回府后必会说上一说，寿宴那日张家的几个小辈都会来，小孩家聚在一起玩乐，到时若晓得府上就三丫头没进家学，传出去可不好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