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应景乐4
“她便是虞县的吴生,郑小娘子的新先生!亦是本年春闱的热点呢!听闻家道不大好,一心攀附权贵,靠着郑家撑腰。哼!那里比得我们小娘子的陈小先生?”
“如何?”陈酿贴好,回过甚问七娘,本身亦站远些看。
可话说返来,她谢家的小娘子,又怕甚么来?汴都城妒忌捻酸的人,还少了不成?谢府还是满门朱紫!若甚么人都去在乎顾忌,一来没那心力,二来也实在是犯不上。
谢府倒不大在乎这话,很有些宠辱不惊的气度。何况年下正忙,且不说别的,亲戚来往也已够操心了。既要顾及着亲疏表里,还要筹措着宴席吃苦。这几日里,朱夫人、仪鸾宗姬、陈姨娘、钱氏,哪个不是忙得脚不沾地?
“鱼目混珠?”陈酿将那张剪纸举到七娘面前。
正红的窗花糊上红色的窗,又映托着窗外的雪,一下子便有了过年的味道。
“年过得太舒畅,皮痒了是不是?”
陈酿、五郎天然在列,也有不请自来的考生前来拜见。谢府二郎君谢汾,幼年有成,多少人盼着凑趣结识,只他不大理睬罢了。
“是啊!过年了。”陈酿亦感慨。
“不玩了!不玩了!”七娘要去抢那剪纸,“我本就不会这些,好不轻易学着剪一个,酿哥哥又笑话!”
“这事听过也就罢了,到底是人家的事,与我们无关。你们两个年纪轻,惯了的混闹,归去可别胡说!”
“你且说吧!”
五郎遂转头与陈酿说话。
“你去那里玩了,也不看着茶!”
七娘低下头,故作不在乎,不时又东张西望,那模样颇是好笑。
本日连续串的事,朱凤英始终感觉有些蹊跷,却又想不出那里不对。郑明珍一心想做郓王妃,傻子也能看出来。那她与吴生,又是如何一回事呢?
“酿哥哥,另有你的呢!”七娘抬头笑道。
七娘倒没这些思虑,她一回府便拉着陈酿看她买的年货。贩子妇人剪的窗花、人胜,外头厨子做的年果,绣娘打的璎珞……
陈酿忙将那剪纸举高,一个回身,顺手拿结案上的浆糊。
五郎却笑起他二哥来:
阿珠再不卖关子,细细说来:
“酿哥哥,”七娘的声音忽而很低很暖和,“原是过年了。”
本日的玉福楼非常热烈,大略世人都忙完家中之事,得空出门吃苦。
这话听来,七娘倒是受用得很。天然谁也比不上她的酿哥哥了。郑明珍向来看七娘不扎眼,她寻个举子先生,不就是不平气么?说到底,还是上回王贵妃的宴会惹出的事。风头出太大,便成了众矢之的,弹打出头鸟。
原是七娘与朱凤英看着郑明珍,倒没重视王環叮咛了阿珠去。
二郎端坐,低声向五郎道:
郑明珍和她先生的事,摆了然是趟浑水,她才懒得管。只是那二人年幼,免不得叮嘱一番。
七娘高低打量她,又指着有些凉了的茶:
朝堂上虽不比常日繁忙,仍有很多情面需来往,二郎亦操心费心。直至初六,方才有些余暇。他遂邀了几位熟谙的小郎君与太门生,往玉福楼小聚。
王環只笑道:
本年过年与往年倒没甚么分歧。除了家中一应礼数,淑妃那边亦有来往。只一处,王贵妃向来只与王家走动,本年却带上了谢家。除了派下节礼,还送了盏琉璃花灯,说是要挂到上元节。
“我见楼下很多应届的举子,二哥有的忙了!”五郎打趣道。
阿珠为人机警,未几时也就返来了。她先同小娘子们行了万福,一副邀功的神采。
七娘猛地掩面,又从指缝里偷瞧他。只见陈酿哈哈大笑,她又羞又恼,直在地上顿脚。
“阿珠做大事去呢!快把你探听到的说来听听。”
陈酿浅笑地看着她,心底生出怜悯来。钟鸣鼎食之家,到底还是有些冷僻的。七娘低头盘点着她的年货,极是当真,小手还掰动手指算起来,不时又望天思考。
她将怀中的物件一应铺在陈酿案上,又拣了几张窗花给陈酿。那些窗花倒是精美,只此中一张大而化之,技术粗糙。陈酿谨慎翼翼地捻起那张,绕有兴味地看着七娘。
朱凤英一时想不出,夜里只在床上展转反侧。
二郎冷冷看他一眼,也不说甚么,只自饮茶。
阿珠一贯是个功德者,听着这差事,天然乐意效力。何况此事与郑明珍有关,她一心想着与自家小娘子作对,总要叫她出些丑,吃些经验才好。
“小娘子们猜,那男人是谁?”
“二哥不肯见,我替你挡掉就是了。礼贤下士的浮名,有那般要紧么?你本就是个铁面金刚,装甚么普度众生的佛陀啊?”
七娘忙抱了满怀的东西,奔至陈酿面前。
七娘嫌丢人,本欲揭下那窗花,却被如许的景猛地打动。她忽停下步子,看着糊窗花的陈酿,本来这才是过年啊!屋中被熏得很暖,陈酿不喜用香,四下却满盈着他常日里所饮之茶的气味。这般的清雅,直叫人迷醉。
此事也未决计坦白,汴都城中早已传得沸沸扬扬。先有王贵妃题字赠画的事,现在与谢家又添了年节来往,都传这郓王妃,怕是已有人选。谢府出了位皇妃,再出位王妃又有何不成?
朱凤英摆摆手,向七娘与王環叮嘱道:
朱凤英默了半晌,看了王環一眼,又向阿珠道:
“既然辛苦学的,总要贴起来才好!”陈酿一面说,一面糊上窗。
“要晓得还问你?”七娘瞥她一眼,“快说!”
阿珠先掩面笑了笑,只道:
“蓼蓼来,”陈酿招手,“给酿哥哥看看,你买了些甚么?”
七娘望着郑明珍,又想起上元那日与赵廷兰独在一处。若被人瞧去,心中所想,怕是与她此时看郑明珍是一样的。难怪五哥与绍玉那般担忧,到底是本身太率性了。
这些在她看来别致非常的东西,陈酿倒是司空见惯。平凡人家可不都如许过年么?只是朱门深宅的小娘子不知罢了。
陈酿亦忍俊不由,直摇着头。
一来,顾忌着结党营私一说;二来,是驴是马,他也不是瞎子,还看不出么?只是考生们,虽说少年意气,此中也确有可造之材,偶尔遇着,酬酢一番,也显得大师的气度。
五郎吐了下舌头,有些讪讪。虽说二哥一贯无趣,现在连打趣也开不得,更加像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