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相见欢7
赵廷兰的朋友知他是谢家郎君，也不敢拦，周遭之人怕肇事上身，皆避之不及。目睹五郎正抡拳，差些打到赵廷兰脸上。
昨日的事，她已然全忘了，只是神思昏昏，见阿珠、琳琅侯在帘外，一时舌燥，唤了声“水”。
五郎却冷眼看着，只厉声向七娘道：
说来也巧，五郎几人正被赵廷兰的人领着过来。猛见了二人模样，煞是讶异！
她虽得父母兄弟的偏疼多些，也断不该特别至此。畴前同五哥、绍玉闹闹也便罢了，此事若被父母家人晓得，又岂是抄一夜书能够混过的？
“娘子还说呢！快些饮了去，昨日烂醉，偏要它才好。”
“你是要闹到尊府去么？”卞大娘子劝道，“赵郎君随性惯了，想来也不是成心。若不是他，怕是现下也寻不得谢郎！方才路上不是说要谢他么？现在却又这般！”
“赵哥哥，干……”
“你虽非君子，亦不是小人。”七娘道，“众目睽睽的，却怕你来？”
七娘初有些活力，可见他风韵明朗，淡然处之的模样，却也只剩得些落寞。
七娘尽情看着这面前的统统，汴都城的繁华热烈尽收眼底，她已然痴了。
“不过一介穷墨客罢了！谢兄弟置甚么气来？”
五郎冷哼一声，用力推开赵廷兰，便也去扶着七娘。
赵廷兰一个不稳，踉踉跄跄，带碎一地杯盘。那皆是汝窑青瓷，非常可惜，旁人无不扼腕。
“我本日便舍命陪君子！谢兄弟，干！”
七娘为这风雅倾倒，畴前五郎与绍玉跟着，虽也由她率性，到底顾忌着小娘子的身份，总也谨慎些。
她软软抬起玉臂，揉了揉太阳穴，只觉酸胀有力，娇娇慵慵被扶至妆台前，另有些恍然。
五郎那里理她，直闯了出去，见七娘直直坐在妆台前，猛黑了脸。
却闻得七娘囫囵喊着：
“我的小祖宗，还是循分些罢！昨日不是王三郎周旋，怕已举家晓得了，娘子今后还如何做人？这一辈子怕也毁了！”
“赵家小子把我兄弟灌得烂醉！他才多大，哪经得起这些酒？”
七娘一时揪紧了心，五郎边进边道：
现在她借着酒意，身态翩然，满盏满饮，涓滴无所顾忌。
“五郎来了。”
七娘正兀自入迷，却听得内里报：
“快些停止！吃醉酒的人，经验他也无济于事！五郎是盼着闹大么？”
“我们回家。”
五郎亦看不过，纠起赵廷兰的衣衿便要脱手。
绍玉忙扶起七娘，她早已烂醉如泥，倒在案几上，由他扶着。
赵廷兰看她一眼，自筛了一盏酒，只自嘲道：
现在想来，七娘愣愣的，也觉心不足悸。与陌生男人吃醉酒，放在何措置论也是不面子的。
“本就无甚可傲气，不过是世人多担待些！我如许的，书读不好，名声亦不好听，还总遭人嫌，傲气甚么？”
只是七娘年事尚小，琳琅方才所说“一辈子都毁了”的话，倒是不大明白。
赵廷兰见她那不醉不归的架式，也不拦她，却自筛了一盏，笑道：
那二人闻声，忙服侍她将温着的醒酒茶饮了。醒酒茶味苦，七娘才饮一口便推开去。
她只觉脑筋昏涨，身上也有些酸。待看了半晌，青绡帐子、铜镜妆台、女红笔墨尚在，这才知是自家内室。
“喝甚么喝！还不快归去！”
七娘见琳琅满脸忧心，也垂垂忆起昨夜之事。
“五郎慢些，我们娘子打扮呢！”
恰好此人分歧，仿佛，她从未入他的眼。
“但是你家小娘子醒了？”
家中年节时也热烈，再好的珍羞美酒，再妙的歌姬舞姬，又如何没见过？只是朱门以内，到处束缚，即使锦衣玉食，哪比得内里安闲？
纵使母亲峻厉些，也老是过分在乎的原因。绍玉待她自是百依百顺，连赵廷兰也是百般殷勤。
七娘又饮了一盏，举杯道：
“怕还同我吃酒？”
方才还不觉，此时只闻得管弦四起，一派日夜笙箫的气象。文人骚人一时髦致，也在帐子、雕栏上作诗题词，再唤了歌姬吟唱。
说罢便丢下几张交子，自作杯盘补偿，便扬长而去。
七娘讪讪，也只得饮了。琳琅服侍她起家，一面只道:
七娘自知犯了错，那里敢回身，只惭愧地垂下头。五郎摆摆手，阿珠、琳琅便也出去了，屋中只余兄妹二人。
酒楼里，歌姬成群地穿越，莺莺燕燕，软语呢喃。又听得一歌姬弹唱客人新度的曲牌，新奇风趣。
赵廷兰忽举起盏儿哈哈大笑起来，这谢小郎君看着年青不经事，内里倒是个明白的。
二人正畅快淋漓，饮得纵情，周遭莺燕皆不在怀，唯酒不尽。三杯两盏，赵廷兰竟也有些头晕，七娘却更加来了兴趣。
七娘醉得一塌胡涂，那里还记事？待复苏过来，已近次日中午。
七娘看他一眼，叹了口气，自语道：
“我们也没甚么可傲气的……”
她昂首看了一眼琳琅，如果事发，怕是这一屋子的丫头也留不得了，白白扳连她们。
他只道了句“谢兄弟知我”，便一饮而尽。七娘不甘逞强，亦回敬一盏。二人推杯换盏，好不安闲，只是转眼看方才那人，却早已无踪。
卞大娘子忙上前禁止：
“甚么东西？”
阿珠只点头道：
七娘知他是说方才在冷巷中的事，忙解释道：
听得门外环月的声音吃紧拦道：
“七娘！”他沉着声音，是从未有过的严厉。
“赵哥哥，筛酒！干！”
赵廷兰见七娘低头坐下，也不说话，只笑道：
当时上元节，女子好穿月光衣，插琉璃梳。座中满目浩然洁白，玉质晶莹，映托着点点月光，叫人不知天上人间。
绍玉瞪了赵廷兰一眼，便对七娘道：
“我并非嫌你！此为实话！只是你名声实在不大好，我有些怕。”
七娘是大夫人最小的孩子，自出世便是万千宠嬖，老夫人与大老爷自不必说，兄弟姊妹哪个又未几让她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