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凤凰台上5
“听闻你住我畴前的院子，”谢芪笑道，“这便是有缘了。你头回进宫，不要怕，晚些时候我让沈宫人带你四周转转。”
“小娘子坐。”湘儿扶许道萍坐下，一面笑道，“我瞧着淑妃娘子非常可亲，还特特安排了宫人奉侍小娘子。”
不过现在近正月了，气候更加酷寒，宫里也不大热烈。七娘正觉无趣，倒是沈宫人来了。
所谓“四周转转”，实在也只是在永兰殿中。皇宫又岂是能四周转转的处所？
“我倒喜好七娘的率真！母亲回回拘着礼数，总不敷亲热。”
七娘点点头，原是王家的亲戚。那回在王家南风馆的船上，王绍玉给了她一枚玉胡蝶领扣，仿佛说是王贵妃赏的，想来恰是她。
待七娘至跟前，她只一把抱住七娘，一面道：
“倒是扰七娘子安息了。听闻大夫人与七娘子进宫，王贵妃欢畅，说想见见，明日要设席呢！淑妃娘子要七娘子筹办着，大夫人那边，淑妃娘子亲身去说了。我这会子还往许娘子那处去。”
“真是越大越没端方！”
朱夫人何尝不知？鄙谚有云，做戏做全套。何况她们进宫，本就是为了陪谢芪养病，问一问天然是要的。
她揭了帷帽便直往谢芪处去，一面娇声唤道：
“七娘是小孩子，”朱夫人笑道，“母亲若不知礼数，就该被笑话了。”
“王贵妃？”七娘思考。
七娘正着一件织金秋香小袄，虎魄璎珞间杂穿戴珍珠，垂在胸前，又梳了个家常的低髻。一对玳瑁篦子插在髻上，显得玉雪敬爱。
朱夫人倒是一愣，七娘如何如许笑？莫不是，方才她说累了的话，是用心的？总当她是不知世事的孩子，谁知她竟想着为母亲得救。
许道萍笑笑，心道，世人都有的，若本身没有，岂不反倒是苛待，这本是待客之道。
实在哪有甚么病呢？不过是谢芪懒于对付，装出来哄人的。
阿谁淑妃，看上去没甚么架子，人也随和。只是，她为何要见本身，许道萍始终想不明白。如此，便要更谨慎些了。
“对了，”沈宫人又道，“说来也巧。刚才赏小娘子步撵的郓王，恰是王贵妃所出。”
谢芪嗔道：
“二姐姐！”
沈宫人见她模样，遂解释道：
琳琅惯随七娘进宫，忙迎了她出去，笑道：
她又让琳琅上了茶与沈宫人吃。
方至谢淑妃处，七娘才下步撵，便挽着朱夫人滑头一笑，又看看那三乘步撵。
她朝琳琅点点头，又向七娘行了一礼。
许道萍如许想着。
“这是许mm吧？快来我瞧瞧。”
七娘回想起阿谁白袍郎君，玉面束发，头戴镂花紫金冠，尽得高雅风骚。
加上她端倪神态很有韵致，艳而不妖，文而不迂，恰得好处。
谢芪撇撇嘴，那神情与七娘极像。
许道萍先是与她行过大礼，方才畴昔。天然，这也是周嬷嬷交代过的。
谢芪虽贵为皇妃，可撒起娇来却似个未出阁的小娘子，人也没架子。难怪七娘喜好她，一来是骨肉嫡亲，二来则是脾气相投。
倒不如由她小孩子撒个娇，何况走如许久，也实在累了。
谢芪坐在榻上，铺了玉白鹅毛毯子，手里捧着一方紫铜南瓜炉，一条虎魄抹额绑在头上，因是病着，未免受风。
沈宫人一身宫装，头戴花冠，行动间很有仪态。
“沈宫人来了，外边天寒，快进屋暖暖。”
七娘天然想不到郓王与朝堂的关联。只是随便乘撵，会被人说浮滑，不乘撵，亦被人说浮滑，这事理她总还是明白的。
谢芪是在阁房见的她们，因是自家女眷，若在正殿见，反而显得冷淡；再则，她还在病中呢！
赴宴倒是常事，只这王贵妃倒未曾见过，只是听上去有些耳熟。
许道萍怯怯地昂首看谢芪。此时宋人尚瘦，而谢芪面庞饱满，腰身却细。
前人有云，楚腰纤细掌中轻，她此时斜倚在榻上，病中娇懒，更得风骚二字。
沈宫人见她出来，方道：
因提及郓王，七娘不由得想起了陈酿。酿哥哥也是爱着白袍的，偶然他读书熬晚了，月光透过竹影，洒在他的袍子上，他就像个神仙。
她又看向中间的和顺女子，笑道：
进了室内，一应宫人尽是淑妃的亲信，七娘便如在家中普通，猖獗了起来。
她们有条不紊地出去，朱夫人只点头道：
只是，那领扣偶然中被朱二表姐拿去了。
七娘不睬母亲，只躲在谢芪怀里撒娇。待走进些，朱夫人遂带着许道萍一起向谢芪施礼。礼毕，沈宫人忙扶起她们。
沈宫人一脸暖和，既带着宫中的高贵，又带着侍女的谦虚，实则是很奇特的模样。
七娘靠在谢芪怀里，又回过甚去看朱夫人与许道萍。
宫中的陈列器物天然又与谢府分歧。畴前许道萍至谢府时颇是惊奇，现在见着宫里的，反倒没甚么反应，许是心中早有筹办，也不至于少见多怪。
念着三人一起劳累，又近中午，谢芪遂让宫人带她们回房，晚些时候一同用饭。
“沈姐姐来了。”七娘唤道。
一时，朱夫人又问了一回谢芪的病，知无大碍，也就放心了。
“这王贵妃是我们汴京王家的远亲，常日里不大出门走动，也不大插手宴会，难怪小娘子不认得了。”
七娘一时晃神。沈宫人感觉奇特，待唤她时，她才猛复苏，忙红着脸垂下头去。
虽说是皇子，却淡了份放肆，更像个读书的文士，或是太门生。
“姐姐盼着你呢！”
七娘倒是没这些顾虑，回回进宫，吃喝玩乐也就是了。畴前皇后、贵妃的宴会也没少来，她倒是喜好宫里的热烈。
只是她不爱掺杂在这热烈中，远远看着宫嫔们笑语盈盈，又打扮得美，莫说七娘，谁又不爱呢？
淑妃谢芪的住处唤作“永兰殿”，殿内筑得高雅温和。小桥流水，石板矮松，到底是出身书香世宦的女子，总多几分书卷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