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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 致深(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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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惊,笑了问:“这是如何了?莫不是又争画儿般争急了眼打起来了?”

人去屋空,只树影沙沙的透过窗纱洒满一地班驳的清影。

我顾不得慧巧姐姐,急得径直向春暄馆奔去,慧巧随在我身后不住地提示:“澜儿莫急,急中生错,待看个究竟再做决计。”我那里还等得急,加上焰绮跑在前面,不时转头催我哭着说:“奶奶快去,那么粗的板子,如果再晚,怕是小左儿的腿就被打断了!”

望着他,望着他,我不由悄悄去伸手抚弄他脸颊的表面,想到作画时满眼竟是他的面貌,莫不是我要将这面庞深深镌在内心,刻画在纸端?

我探头向内望一眼那人,香罗斗帐中,他沉沉地睡着。模糊中,还反是有些不舍。慧巧叮嘱我说:“爷迩来心烦,朝廷中疯狗多,不留意就被咬上一口。内里的事儿已是烦心,你再莫去招惹他。”手中的纨扇塞去我手里,不容置喙地推我向前说,“去,给爷掌扇驱驱蚊蝇也是好的。”

走近他,四下无声,他匀促的呼吸,脸颊泛了酡红的酒意,眉头睡梦中微蹙着,锁着愁烟,紧抿的薄唇如刀锋,唇角勾了几分霸道的矫情。哎,便是睡了,还如此的霸道模样,似在咬牙切齿同谁辩论。

我悄悄坐在床边,枕间玉簟上仍留有他的余温,暖暖的。没想到他竟是走的这般迅捷,仿佛前一刻我还在细细地打量着他,他面庞上每一根线条。他走了,虽是有些豁然,却总掩不住模糊的落寞。不过,我的嘴角扬起,此次没能如愿,下次盘算主张,非要趁他熟睡时偷偷画一幅不成。

蓦地,他一个激灵,倏然醒来。只是睁眼的刹时,眸光里尽是凛冽的防备,反慌得我身子一缩,颤声问:“爷,你醒了?”

慧巧悄悄的为他松开脖颈到腋下的赤金钮盘扣,摸索去他腰间,为他松了腰间的束带,解下香囊、扇袋儿、玉佩等,一一摆在枕边。又纯熟地伸手去他内单下去解那松花色弹墨点汗巾子。我谛视着她的手,只见她的手垂垂游移。那衣衿下一鼓一鼓的爬动,内心蓦地一跳,倒是有些害臊。她蓦地回顾,恰见我愣愣地望她,我的眸光同她境遇,刹时,我不由堆起戏谑的笑,勾了手指去羞臊她,扭头就要走,被她一掌控住了腕子。

我打量着他,悄悄地坐在他身边,手中的纨扇悄悄地拂动,一点点掠过淡淡的香风,面前的他那清楚的容颜就在扇子来往中一晃一晃的,清风徐来,我内心悠悠的如荡在清波中。他面上的酡红仿佛移去我脸颊上,不由记起鸳鸯帐里的郎情妾意,记起他的好,他的笑,他的体息。那容颜可不是一幅画,静也入画,动也入画。想他金戈铁马纵横军旅运筹帷幄时,又是如何威武威风的模样?

我为他掌了这好久的扇子,想必她拿我当作了慧巧姐姐,因而我娇嗔的扭了身子愠怒道:“不是我,老爷觉得是那个呢?”

她放手,我忙整衣起家,拢一把混乱的鬓发喊焰绮出去。焰绮哭丧个脸儿惊魂不定地已奔到门口,一见我,未曾开口,珠泪涟涟的喊一声:“奶奶,快去看看吧!“

兽炉中篆香漂渺,龙涎香甘冽的香气盈鼻。帘外无人,珠帘轻动,隔了帘儿,见慧巧坐在我床边,悄悄的放下床帐帘栊,霞影纱内影影绰绰,周怀铭竟然侧卧在我床上。

我低声打趣道:“mm不碍着姐姐的功德儿。”做出要逃离的模样。

他看清是我,才吐口气,放缓了语气,揉揉眼坐起家问:“如何是你?”

焰绮巴巴地望着我,扑哒哒的落泪急得顿脚道:“六姨奶奶带人去砸馆子,掌了尺素的嘴,还叮咛打小左子二十板子呢!”

他淡然一笑,不置可否,伸了懒腰望向窗格外的日色,嘟哝一句甚么就要翻身下床。蓦地间,他“哎呦!”一声叹,惊得一把捂住了盖在腰腹间的薄被。煞那间,我的脸颊通赤如落水的虾蟹,那被慧巧松开的汗巾子,他可别曲解是我……我羞得几近要大喊冤枉,喊一句:“不是我!”只是,他却不解风情的仓猝探去衣下,将那汗巾子系起,起家叮咛:“换衣!”说罢看了我一眼,爱恨不得的模样,我赶紧垂下头,一副不关己事的模样。他仓猝就披了衣衫登靴就向外去,仿佛指责我迟误了他的闲事儿普通。

我带了冰绡捧了新烹的齐山云雾六安瓜片香茶进屋时,屋内寂静无声。

我连连告饶着同她闹去一处,被她搔痒得蜷做虾米般无处躲藏。内里焰绮的声声响起:“八奶奶可在房里吗?”

我含了些许的羞怯不安,固然已同他成全了功德,但是见他安枕在我床上,未免还是怯怯的不敢靠近。

慧巧听到我轻微的脚步声,侧头向我悄悄摆手,表示我轻声些。

我立时愣在原地,甚么?我才分开不过半晌的工夫,竟然春暄馆就出了大事儿,六姨太她去春暄馆做甚么?树欲静而风不止!

慧巧返来时,端了一碗冰冷的莲子百合粥,进屋来见我对了落日余晖下的茜纱窗痴痴发楞,不由得四下望望惊诧地问:“爷呢?去了那里?”我看她那一脸惊急当真的模样,内心好笑。望着她,我四下看看,“唉”的叹口气,做出一副无辜的神态悠悠地说:“我才不过打个盹儿,姐姐的爷就拍拍翅膀,呼的一声……”我特地放慢了话语,看着她惊诧的神情,“噗嗤”一笑拿捏道,“飞了~~~”手中帕子似偶然般轻舞,在她面前一掠,反惊得她退后一步,羞恼地打量我,旋即堆出爱恨不得的笑,追了撕拧我的嘴骂:“你个不得好死的小蹄子,也学会促狭人了。幸亏姐姐如此疼你。”

她低声“啐!”了一声松了我的手,转去持续将那汗巾子悄悄松去,扯过薄被为他挡住腰腹,才轻手重脚地起家,推我去了帘外,满眼的责怪。

才不过烹茶的工夫,他竟然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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