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血画(二)
“蜜斯,才五姨太来叮咛过。蜜斯是惊吓过分了,也是老爷急于为蜜斯报仇情急不择法。五姨太说,老爷是一心为蜜斯好,官兵倾巢出动,下了绝令,才虏获那日的匪首给蜜斯解气的。”冰绡说。
“堂堂一男儿,上报君恩,下孝父母,却生来去做贼,同那蛇鼠无异。活着不过是祸害。”
醒来时,心仍在突突的跳。
圆房?我大惊失容。
“眸子!”身边的丫环惊叫,我也看清那团血肉恍惚的东西。一向哑忍不发的那恶心现在排山倒海般涌来,我再也忍耐不住,面前天昏地转,再没了知觉。
活人作画?我的心一惊,他要做甚么?点天灯,活剥人皮?我被本身的设法吓得魂飞天外,莫非周府老爷要当着这合座女眷亲身活剐了他不成?
拔舌,莫非他也不避女眷,就要发挥这酷刑吗?我夙来连杀鸡都怕,惊得周身颤栗,目睹了摆布扑上去,挣扎中四周尽是女人的惊叫失声。“唰”地一声,一股血线喷涌而出,溅了合座。在落日暗淡的斜晖下,说不出的妖异可怖。“啊啊~~”的惨叫变成一片哭泣,我不敢昂首,周怀铭却弹指般一镖飞出,迅捷精准如百步穿杨之势,那拈在亲兵手中的血淋淋的舌头被飞镖穿掇飞钉在画屏上,血线缓缓流下,一滴一滴,是病笃般的有力。
周府老爷,威名赫赫镇守的兴樊二州的总督大人,当朝从一品大员,他到底是恰是邪,是恶是善?惨叫声在耳边连绵不断,腥腻的味道满盈,周身的确像在天国。
我严峻的屏住呼吸,全部身材直直地生硬着,尽力忍住胃中的不适。面前的光芒垂垂暗淡,高大的身影在我面前闲逛。
“老爷,漪澜,告别。”我捂住嘴,草草对付一句,拔脚便走,死力要逃离这魔窟。
从胃里生出一股讨厌至极的恶感。一阵恶心,我忍不住捂嘴干呕不止。
我身边的七姨太面色冷冷的,一双手紧紧扣去廊柱里,她怕也是难以忍耐,但迫于周怀铭的暴戾不敢拜别。可我现在双腿发软,胃里的恶心让我半晌不能逗留。文人雅士曾用舌尖血作画是为嘉话,可现在他如此活剐活人,却还噙了一抹那笑意。我的确要被面前的场景逼疯。难不成周府高低日日都有如此骇人的场景产生吗,怨不得周府高低草木不生,了无生趣。
那黄毛匪首被捆绑去了屏风前,破口痛骂声不竭,竟是连周怀铭的祖宗八代都要骂尽。
是为我解气?莫非他将那匪首断舌剜眼扔来我脚下,都是为给我解气?我深咬了樱唇,还不及开口,冰绡又说:“五姨太叮咛下,老爷彻夜就同蜜斯圆房,洞房花烛,成全美事。冰绡这就服侍蜜斯沐浴换衣。”
血腥味满盈四溅,垂垂越来越浓。我不敢去望,只感觉这突如其来的惨厉令我猝不及防。从心底生出一股讨厌,胃里顷刻要翻江倒海起来。那衣摆下一双靴子步步沉稳的向我逼近,一步,一步……他要做甚么,还嫌不敷吗。我心弦紧绷,怕再有一刻便要断了。见那行动走近却不敢昂首。那脚步,就如此停在我面前。
或是我的声音他未听到,他正兴趣勃勃的用那雪亮的飞镖感染着强盗的鲜血作画,惨白的素绢上那妖异可怖的血红满盈开,说不出的诡异幽冷。一片片惊呼抽泣声不断于耳,他竟似涓滴不觉。右手一甩,飞镖上绽放一朵朵血梅。
蓦地,脚下滚来一个血淋淋的东西俄然滚来我的脚下,恰停在我绣鞋尖儿处,我一惊,定睛皱眉去看。
他边挖苦斥骂,手中那飞镖却笔走龙蛇普通,任那血水飞溅蚕丝屏,绽放赤色片片。
我知这是恶人,曾经想污我明净,害我性命,抨击周怀铭。恶人该有恶惩,血债也当血还。只是现在见周怀铭无所不消其极的这般残暴地射杀仇敌,更可怖的是他嘴角那似笑非笑的阴冷,如猫戏鼠儿般,岂是残暴暴戾如许的言语能够描述的?
顷刻间四下一片难堪的沉寂,氛围呆滞。
见我呕得仿佛要将心肺吐出,中间听到一声刻薄的话:“呦,这该不是怀上了?”六姨太在一旁酸酸道,眼儿溜溜的高低打量在一旁干呕的我,抿嘴不怀美意的一笑。
“哈哈哈~”周怀铭一阵大笑,他终究笑了,倒是笑得那么可怖。仿佛虎啸深山普通的令我骇然。只见他笑罢悠悠地拾起一枚飞镖在指间衡量,讨厌地看一眼那黄毛匪首,叮咛部下说:“此人丁臭,先拔了他的舌头!”
“剜了这贼的眼睛,让他一双贼眼想看不该看的东西,下辈子也做个瞎子!”周怀铭冷冷叮咛着,那轻屑的神情如同踩死一只蚂蚁。拔舌剜眼?!我又是一个激灵。
我惊吓过分,的确要瘫倒在地。他若还是凡胎肉心,怕也不会如此残暴。
倒是冰绡严峻的在我身边,握住我的手重声说:“蜜斯,你醒啦?但是吓死冰绡了。都怪冰绡没用,也没能庇护蜜斯。”她讪讪道,满眼歉意。这如何能怪她呢,看到那景象,丫环们在右边廊下不准近前,但是冰绡早也是吓得魂飞天外了。
周怀铭招招手,扈从由廊下而上,高高奉起一乌漆盘子过甚,盘子上端端的齐齐码放了八支雪亮灼目标飞镖,系着赤色普通的红缨,锋利的利刃,寒光夺目,刺得人眼一晕。
他微微冲我一笑,那笑容中倒是莫名诡异。正在我惊奇间,他不太轻抬右手,“嗖~”一镖飞出,立时传来如天国般的惨叫。我不敢去看,同五姨太互拥抱去一处,她悄悄拍我的后背,似在哄劝我说:“不怕,不怕。”
五姨太取出帕子给我,周怀铭倒是兴趣勃勃地提起那飞镖红缨,兜圈挥动着耍弄,纵情地望着那贼首,不时地收回些感慨:“人活活着,祸从口出,这舌头生来无用不端方,留了何用!”
我正欲开口,却感觉屋内光芒刺目标难过,定睛看,发明不知何时满屋燃起了龙凤红烛,高凹凸低,照得房里亮如白天。这是做甚么?
清楚,他清楚是人间恶魔!我不敢看,依在五姨太的肩头,目光看着我脚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