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七章 清平乐(三)
我看也不看他一眼,淡淡道:“你们爷的心机,你如何晓得?或许是他为花楼的某位花魁为伊消得人蕉萃呢。”
狗儿一愣,偷眼看看周怀铭,又忙哭丧个脸儿对我说,“主子自幼随在爷的身边,那就是爷肚子里的蛔虫了,爷如何想的,主子一看便知。”
来旺却涓滴不感觉,揉揉头嬉皮笑容地恭维着:“就说是呢。就说我们爷在花楼去吃酒舞剑,那剑舞得,吞云吐雾,看得那些老鸨都直了眼儿,向来没有见过这等豪杰人物。多少美人儿都围过来,那秋波暗送的,我们爷看都不屑得看一眼。”
我的心一沉,不知是喜是忧,心中略略放松了些,却又有些模糊的失落。但这下子总算是面前平静了,停歇了一场闹剧。
致深神采稍纵,手腕一翻,剑锋逆转,如蛟龙摆首般反腕直取九爷的心口。“出招!”
剑锋逼面,九爷迅捷的一撩前襟,稍一纵身等闲地躲过,四两拨千斤普通的超脱,安稳地立在原地,还是持剑不动,剑锋指地。他脸颊却安静若水,并不惊骇,清楚是退避三舍,以稳定应万变。
不想那狗儿眸子滴溜溜一转,噗通一声跪地,放声大哭,反是吓了我一跳。措手不及中,他一把抱住了我的腿,纵声哭了起来:“八奶奶开恩呀,八奶奶便不幸不幸小的吧。我们爷日日的想八奶奶,想得是心气烦躁,茶饭不思的,害得我们这些做主子的也只得跟了挨饿受乏的。八奶奶就归去吧,我们爷是没了八奶奶食不……食不有趣呀。”我心下哭笑不得,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主子恶棍,这主子都随了赖皮。
“大哥公然是剑术天下无双的。”九爷挪着盘跚的步子走近他,将桌案上的茶壶提起为他斟一碗水递去。致深接过茶,看一眼九爷,眸光就望向我,如有深意,含了一些邪魅。
我微微嘲笑道:“他如何想的,本身没有嘴吗?用一个蛔虫来传话?”说完这话,我淡淡地看着他,眸光中看不出一丝颠簸。
我的一颗心提紧,毕竟是刀剑无眼,稍一错手,结果可怖。但现在倒是两军对垒,短兵交代,欲罢不能了。我正看得一颗心提去喉头没法呼吸,忽听咣当一声,就见一道银光从那团剑气中直飞而出,嗖地一声飞戳去菜地中,惊得我定睛看时,九爷已垂首立在原地,致深的剑迅猛如飞箭直逼他的咽喉。
他嘲笑着打量着我,缓缓地撑了身子起家,行动缓缓盘跚了到门口,也不准人扶。
九爷怀铄紧随厥后轻描淡写道:“农舍草庐鄙陋狭小,怕是哥哥住不惯。不如,哥哥住去别院?”
谁想致深摇扭捏摆地向书馆里去,一边叮咛着身后:“小九,去,给我拾掇出一间屋子,我就住这里了,修身养性!”
“孩子们,都归去读书去!”我哄着几个一旁伸开口愣愣打量我们的孩子,却听致深在一旁狂肆的一声叮咛:“爷还不走了!”
致深唇角一扬,他微微扬起下颌,凝睇九爷的眸光中都尽是狂放放肆,收势安身还剑归鞘,怒斥一句:“毫无精进,焉知不是玩物丧志而至!”摆出一副长兄当父的神情,坐去了来福敏捷地搬来他身后的椅子上。
“不要!”我的惊叫声淹没在世人的惊呼声中,那剑倒是稳稳守住,便停在九爷咽喉前寸许处。面前的画面俄然定住,仿佛呼吸都停止,四周鸦雀无声。九爷安然地立在他面前,脸孔淡然,反是气不喘,心不跳,非常安静。
斯须间,我就见数道剑光如银龙狂舞,白练飘江。那银龙高低翻飞,争斗不休。若非担忧这对儿兄弟失手,眼下的斗剑可可谓是绝妙无双,怕是如此的技艺,也是人间无几。
“啊!”目睹剑势如泰山压顶普通袭来,世人不觉惊呼失声。
别院?我内心一沉,内心暗骂,周怀铭公然奸刁,情知这草庐书院难以容他,却恰好开口要过夜,等了九爷怀铄提出请他去住别院,同我一处,岂不正中下怀?
九爷横剑一搪,噌楞楞兵刃交代声刺耳,这才开端蓦地发力,手中剑舞如走龙蛇,挺剑抵挡。
“猖獗,多嘴!”致深瞪了小厮们一眼,怒斥着他们多嘴。
一句话,满园寂然温馨,无数纳罕的目光打量着他。来福忙上前笑了劝说:“好,好,爷就便多坐半晌,醒醒酒气。”
他二人已如寒光罩体,剑光似银雨纷飞,你来我往,各不相让。几次已见致深的剑似差一分便中了九爷的身,九爷却剑行而下,闪避间扒开,步步安闲,矫捷自如。只是致深的剑接连唰唰唰几式如蛟龙翻江倒海,势不成挡,一招迅似一招,一招猛似一招,步步紧逼不肯相让。
兄弟二人剑光胶葛,就此斗去一处,钢花似流冰簇雪,看得人目炫狼籍却未免为他们提心吊胆。
致深傲视地眼神打量着九爷怀铄,逆光的身影,肥胖的脸颊阴沉笼上一层暗淡的色彩,隆隼深目眉似泼墨,眸光幽深,威棱逼人。
“好!”两兄弟凝睇半晌,四周鸦雀无声。过了半晌小厮们和围观的世人这才回过神来,一齐拍掌喝采惊赞。
我的神采中很有几分不安,心知他此举是为的甚么,但免不了被他的混闹惹出几分难以粉饰的厌倦。
中间的小厮来福和狗儿异口同声的帮衬。来福说:“那也要看我们爷是甚么人物,这天下剑法,我们爷当了第二,就没人敢做第一了!”
我冷冷一笑,斜睨他:“宝剑赠豪杰,名花衬美人儿,你们爷不但剑法好,采花的风骚本领也是无人争锋呢。”
他一怔,先时那颐指气使的气势消逝了几分,故作有几分醉意微醺的模样,避开我的眸光。
他神采放肆霸道,眼角斜睨中带出几分不羁。九爷倒是一袭麻衣飘然,风云不惊。
谁想,他行到门口,俄然扶住篱笆悄悄地不动了,仿佛如有所思。我内心无法,堂堂兴樊总督,竟然也如此的恶棍,还要耍弄甚么把戏。
一丝嘲笑噙在我唇角,我淡然道:“恃强凌弱,也一定是甚么豪杰。”
致深似并不为我的严峻惊呼所动,脚下软缎靴靴尖在地上蓦地划个弧度,脚走盘桓,手中剑锋萧洒地划个弧,轻松地挽出一串剑花灼目。俄然,他手腕一翻,如鹰隼扑食直下,挺剑直刺,寒光湛亮的宝剑如一道寒芒直扑九爷脸颊而去,剑锋折闪熠熠寒光,阴沉刺目。
狗儿闻听来了兴趣,绘声绘色地添油加醋,手舞足蹈地比划着说:“可不是呢,我们爷这便也才不过用了三分的功力,这一剑下去,一排小茉莉花骨朵都齐齐地排在剑锋上。哎呀呀,莫说花楼里那些头牌女人们,就连老鸨都胶葛着要对我们爷要以身相许呢。”
我同九爷面面相觑,尚不知是他醉话,还是用心作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