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六章 借力打力（四）
余光望去时，我看到劈面夹道里远远立着的人影，在那边不进不退地冷眼作壁上观。恰是大太太和二姨太，她公然来了，怕来映证我那番话的真假。一见她呈现，我心下高悬的一块石头稳稳落地。她在饭桌上义正词严，毕竟她内心放不下，另有策画的。
“五姐姐万福金安。”我上前泰然服礼，但是我贵为郡主，她不过是平常的小妾，固然是老佛爷身边人，高不过是一个宫女。便是现在的礼数，也颇是牵强。
她反抬出老爷来压我，我微微一笑，叮咛身后的婆子丫环们：“你们还愣着做甚么？还不去请家法来？如果坐视不睬纵了她，今后她稍有不慎为家门招惹大祸，谁能担负得起？”
我略略点点头，却没有放她拜别，我打量着她面露不快地训示道：“九mm新入府，就要晓得府里的端方。周氏家风俭仆持家，大太太就是我们姐妹的表范。mm穿戴打扮不宜过分张扬，周身累累坠赘的金银，中不中，洋不洋，更不应时宜。何况现在朝廷都力倡俭仆，mm还是去换衣再来给老爷存候吧。”
“啊，老爷拯救呀，老爷救我。”曹蒹葭吓得掉头就跑，却被婆子们擒住。
我俯视跪在灰尘中吓得花容失容的她，悠然道：“我想饶mm，可惜祖宗家法不饶。”我递摆布一个眼色，曹蒹葭就被按倒在狗儿从门内递出的一条春凳上，被婆子们按肩头压住脚，芳四嬷嬷一把扯住她的长长西洋裙摆向上翻摞，嘴里骂着：“甚么鬼怪魍魉的装束，老佛爷最恨这个！”
“抓住她！还敢跑，的确没法无天了！”芳四嬷嬷沉个脸替我上前叱责着，她是宫里的白叟，更是太后派来我身边的嬷嬷，于里于外，她都是要替我说话的。丫环婆子们一拥而上，围堵曹蒹葭就拖来我面前。
我叮咛摆布道：“将她拖倒，打！”
曹蒹葭身后的乳娘见势不妙，忙上前赔笑道：“新奶奶初入周府，不懂端方，还待奶奶们教诲。”又强拉住曹蒹葭，表示她快些见礼，莫吃了面前亏。
曹蒹葭一脸的不甘心，总算委曲责备般依着尺素所示，屈膝向我见礼，道着：“mm给姐姐见礼，八姐姐万福金安。”
尺素机灵地扬声应道：“回奶奶的话，如果犯了家规的，轻则罚跪仪门，重责鞭挞二十。”
我还曾担忧五姨太这狐狸奸刁，不会等闲的落进我设想的这个骗局，透暴露曹蒹葭是她一手安设来府里的这个奥妙。现在，她公然怕我伤到曹蒹葭，竟然亲身出来禁止。
尺素痛快地回声就跑去取家法，四下里世人惊得瞠目结舌，都不信我真要大动家法整治失势的九姨太曹蒹葭。
五姨太被我一番话堵住了退路，只得拦在了曹蒹葭跟前，劝我道:“话虽是这个理，但毕竟是闺阁小后代的戏言，不敷对外人道的。mm莫同九mm一个孩子过分当真。便是老爷，都许了九mm如美人mm普通穿洋服，习洋人的礼数。”
我叮咛尺素：“大太太立下的端方，如果以下犯上坏了家规的，如何措置呀？”
婆子们一涌而上，她身边的婆子丫环正要劝止，冰绡痛斥一声：“有反对家法的，同罪论处！”
曹蒹葭立时敛住了满脸笑意，见我涓滴没有让步之意，便执意的要夺路冲去院里，却逢了我身后的丫环婆子们拦住了门。她负气顿脚，回身就走。
我们争固执，我的余光留意着远处的大太太，她立了一阵子，然后悄悄分开，也许是戏看足了，心对劲足而去。现在五姨太挺身来帮曹蒹葭，便让大太太映证了我的猜想，曹蒹葭是五姨太慧巧安设在府里的左膀右臂。
曹蒹葭冒死挣扎着，声嘶力竭地哭喊着求救，若果然被芳四嬷嬷扯去了裙子笞肉，怕是她颜面无存。
见我端出女主的款儿来补缀她，曹蒹葭反是慌了，大声哭喊：“老爷救我，老爷救我呀！”
牡丹气喘吁吁扑上前制止道：“且慢，五奶奶来了。”
尺素取了家法过来，我毫不游移地叮咛一声：“重责二十，以正家规！”
曹蒹葭如遇救星普通，惊急地奋力挣扎嚷着：“五太太，救蒹葭呀，五太太，蒹葭在这里，救我呀！”她四下张望着寻觅五姨太的踪迹，情急中，她喊的是五太太，不是五姐姐，我内心暗笑，曹蒹葭公然露了马脚，透露了她的身份。
“你敢！”曹蒹葭声音颤抖，倒是色厉内荏，吓得向后遁藏。
我打发她下去，她满心的肝火已是再难忍耐，我便推测她会发疯，公然她火冒三丈般抬头直对我，咬牙切齿道：“谢漪澜，你不要欺人太过！我不过让你三分，你竟然得寸进尺了！老爷许我如此穿戴打扮的，老爷看得入眼，老爷看得欢畅，要你来管我！”
她清浅的一笑，还是雍容，笑靥在阳光下明丽，粉饰了心底那点不为人知的阴暗。她说：“才从这里路过，恰闻声澜儿你生机。mm，气急伤身，何必如此起火呢？新mm才入府，是该由你我姐妹耐烦教诲才是闲事理。”
我打量她，微微报以一笑，安闲地拥戴道：“姐姐所言甚是呢。mm也想耐烦的教诲新人，只是新mm过分率性，执迷不悔，不堪教诲，疏忽家法，还敢肆意诽谤太后老佛爷，便是芳四嬷嬷和慈云嬷嬷都听到了。这话如果传去宫里，可没有工夫容我们细细管束新人了，如果缠累了家门，给老爷招致祸愆，更是你我姐妹的不是了。”
“且慢！”远处一个声音疾声制止着由远及近。我寻声看去，见一队人仓促奔来，为首行在前面的人边跑边呼着，我看清，是五姨太身边的丫环牡丹。
“愣着做甚么呢！”我呵叱丫环婆子们，世人固执篾条家法奔了曹蒹葭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