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三章 时疫(一)
这是哪门子的话,我哭笑不得,这不是打岔吗?
但大太太毕竟是大太太,这府里的端方,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我现在固然同她齐头大,身份分歧,但毕竟在她之下。但是这非难好生俄然,就算要整治府里的端方,为何要动根底安定的五姨太微风头日盛的我呢?
我不睬她,还是深思。她却似不屑地点拨道,“任凭一堆老鼠如何混闹,那也终归是老鼠,猫只在远处看着便罢。可如果老鼠不知天高地厚扮作了猫,那就怪不得猫要翻开杀戒了。你自从宫里返来,现在一跃就同她平起平坐,到处高过了她一筹,她还能做得稳?”
满桌女眷都面面相觑着,再不敢坐,都立起听大太太巡示。
“你们这是做甚么!起来,我不过是叮咛人拿件大氅。”五姨太叮咛着,那两个丫环却叩首连连道,“大太太叮咛了,不能让五太太和八太太踏出一步,如果出去了,就要打断我们两人的腿。五太太发发慈悲吧……”说着那两个丫环叩首连连。
“你去传话,叮咛人抬四个炭火盆来,银霜炭多放些,烧的热热的。再叮咛人去我房里,让凌霄将我那常用的靠垫拿来,赤金的手炉也拿来。另有我拿领驼绒披风来。”说罢,还将头上的一枚金钿摘下递给那婆子说:“赏你的。”
我心下一凉,这天聋的婆子是从那里来的?但是有人成心安排她在此监督我们,看来今晚少不得苦头吃。我心生芥蒂,连打几个喷嚏,感觉四下格外的冰寒,手脚冰冷,加上一阵阵的北风袭来,似夏季飕骨的酷寒。怕是此地邻近湖面,夜风凄寒,如此在敞轩中四周通风的冻一夜,岂不要抱病?
我领命起家,五姨太天然不敢违逆,她在府中这很多年,忍耐的工夫定然高过我一筹。
不过半柱香的工夫,已经双腿酸痛,五姨太揉了膝盖嘲笑道,“托你的福,一个个,又都重新退场了。”
入夜,我烧得嗓子如裂开普通,周身酸软,头疼欲裂,更是咳嗽不竭,一颗心仿佛要被刻出来。耳边听着冰绡的悲咽声,郎中却安抚我说:“不过是偶感风寒,无大碍,吃两剂发汗的药就是了。”
我的头昏沉沉,似听到丫环婆子们哀哀的呼喊声,我只感觉周身筋骨如被抽了去,整小我浑浑噩噩的,直到有人喊一声:“呀,额头滚烫,快请郎中来吧。”才有婆子来将我背回了房里去。
“哦?那mm如何鉴定何是仙葩,何是苔藓呢?”五姨太不屑地调侃,我正欲答话,却闻声轰然一声。寻名誉去,倒是大太太将茶盏重重地放在了桌子上。
我悚然,大太太早已“用心”安排,看来彻夜必定是个难过的冗长夜晚了。
大太太却幽幽地品了口茶,还是是本来云淡风轻的模样。她念了一句“阿弥陀佛”,缓缓道,“仙葩当然是奇花,可若不正正端方,只怕迟早会沦落为背阴的苔藓。不守妇德,疏忽家法,我容得,只怕老爷也容不得。”
我一惊,这话说得分量颇重。我抬眼,只见大太太微眯着的眼倏然展开,内里一道寒光恰射向我,我不由打了个颤抖。
她一怔,淡淡一笑道:“很多年前的事了,我只见她罚或人去背甚么《女训》。”
慧巧的话一针见血,我顷刻间明白了。大太太不是不动,而是以静制动。任是本来的妻妾如何争斗,都同她不是一个分量的,她天然不必去理睬,自有五姨太六姨太出面摆平。可现在我的风头职位模糊有超她之势,她要灭的,天然是首当其冲的我。
“你们二人跪去佛堂,佛前诵经赎罪悔过一夜。我也乏了,剩下的都下去吧。”大太太扶了扶额,在万嬷嬷的搀扶下出了门。
“此人啊,老是这山望着那山高。等哪处都得不到时,才晓得开端的好。”五姨太慧巧酸酸的一笑,端着一盏酸梅卤子瞟我一眼一笑。她清楚是冷嘲热讽我同九爷之事。
我不明究竟,但她斥责得确是占了个理字。屋内一阵庄严,我先行起家撩衣跪到,心想就此顺水推舟,借着被大太太惊吓过分为由,推病几日再说,免得嬷嬷们步步紧逼。
我惊奇的望着她问:“莫不是大太太昔日还曾发威?”
她脱手倒是豪阔。婆子笑眯眯的接过那金钿,看了看。
我同五姨太相视沉默,都不知究竟,亦未曾推测大太太会拿我二人开刀。
一起我二人一前一后去了佛堂,跪在佛前诵经祷告。
我们接踵揉拳擦掌取暖,咳嗽更甚,昏昏沉沉瘫软侧坐着模糊捱到天蒙蒙亮,待丫环们来服侍我们回房时,我二人都伏在地上难以起家。
佛堂四周通风,风吹过四周凉透,入夜堂内更是寒意彻骨般的阴冷。固然听不到夏季那吼怒的风声,只是阴寒更甚。现在已是开春,佛堂内撤去了炭火盆,反是一点暖意皆无。慧巧对内里呼喝着:“来人!”
“啊,阿嚏!”慧巧持续打个喷嚏,绸帕悄悄擦拭着鼻子。我也忍不住接踵喷嚏着。
“啊啊啊”一个年老的婆子驼着背探头探脑地向内里四下望望,衰老的声音徐缓地问:“奶奶,这是喊人吗?”声音都是颤悠悠的。
我端动手中的汤碗,却忍不住淡然一笑道:“mm岂敢同姐姐相争,只是有些东西争也争不来。就像苔藓,任凭再是如何发展,也始终不能像仙葩一样获得阳光菏泽,只能在背阴的处所潮湿腐臭。”
那婆子眯着老眼望着我们,颤巍巍地开口问:“五奶奶这是要吃炊饼夹牛肉呀?”她摇点头当真地劝止说,“这大夜里的吃肉,对菩萨不敬,不敬!那里能吃炊饼夹牛肉呢?现在这牛多是耕牛,官府明文禁令不准屠宰耕牛。五奶奶不要为了馋这一口肉,就给老爷招来灾害。妻贤夫祸少,子孝父心宽。”
冰绡已是乱了方寸,我在病中,更是昏昏沉沉。
如此又是一日,我的病却愈发的重了。周身时冷时热,咳得五脏六腑如被扯破开。我气味奄奄地喊来冰绡,吃力地说,“我满身转动不得……风寒,如何会是如许……”
冰绡哭着点头:“不会呀,蜜斯,郎中说不过是偶感风寒,如何会如此高热不退呢?老爷不在府里,我去禀告大太太,求她换个郎中来看,大太太反骂我多事。五奶奶也一样病得昏倒不省人事了。老爷也不在府里,这可如何好!”
又跪了一阵子,我有些吃不消,咳嗽不竭,清涕连连。五姨太更非是能忍之辈,干脆起家就向内行去,却见本来立在门口的两个丫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直直地堵住了出去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