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章 第十六回5

室内沉寂了好一会儿，氛围沉闷得让七公主忐忑不安。俄然，鬼帝纵声狂笑。这笑声七公主听过多次，明天听来却有一种悲壮苦楚的感受。

两年多的磨难生涯要结束了――初闻那老臣之言，七公主不由热泪盈眶、冲动不已。但是，这自在是跛驼二阴帅搏命换来的，想到跛脚阴帅存亡未卜、驼背阴帅命在垂死，她的高兴很快就被悲怅代替了。

鬼帝问道：“你犯何罪？”

鬼帝还要究查那些夜叉的任务，七公主看不下去，又惦挂着驼背阴帅的伤势，便先走了。

七公主看了一遍特赦书，再看那鬼帝时，只见他耷拉着脑袋斜靠在沙发上，像一只斗败的公鸡。她怕吵醒他昼寝似的悄悄道声再见，决然回身走了。

众冥神一齐趴在地上讨情，“驼解官固然生命垂死，但另有活命但愿；韦神君处以极刑，却难复法身。臣等泣请陛下念其军功累累，留他一条命在，判正法缓可矣，伏祈圣鉴！”

那老臣见七公主深思不语，也未几话，把她送到鬼帝办公室就走了，临别时那深厚的哀告的目光，却深深打动了她。

鬼帝不复多言，当即判除站长下天国。

鬼帝又转向那夜游神道：“韦爱卿跟随孤家于天下不决之时，屡建奇功，你我情同手足，朕何忍断汝神寿，然国法不成废――”说到这里眼眶红润，几欲落泪，沉默有顷，忽悲声道：“汝投胎去吧！”

她发了一会儿呆，猛地回过神来，说道：“我是不是能够走了？”

鬼帝勃然怒道：“你住嘴！你一个三品官坐镇冥神欢迎站，连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捅出这么个娄子来，朕还没究查你呢！”

七公主看傻了眼，固然恨这夜游神把驼背阴帅打成重伤，但想众冥神所言有理，驼背阴帅命还在，夜游神罪不当诛，便也上前谏阻。

鬼帝问道：“你既知律法，何故如此莽撞？”

“渎职罪。”除站长垂着头，也有满腹难言之隐。

在一个阴沉森的殿堂里，鬼帝单独一人坐在台上的鬼见愁大椅上，座前的案头有惊堂木、判官笔、存亡簿等。台下侍立摆布的都是他的亲信，此中很多是朝廷要员。说是开庭公开审理，实际上观众只要七公主一人。

近中午分，一个老臣来病院找七公主，传鬼帝召见。这老臣倒是慈眉善目、驯良可亲，路上对她说道：“雪客卿规复自在了，皇上决定放你和孟公子走。”

“重伤驼解官。”

不久，门外推动两个五花大绑的犯人来，使跪在鬼帝面前。七公主看去，见瘦长的一个是除站长、大个头的一个是姓韦的夜游神。

冥神中另有讨情的，鬼帝置之不睬，难过地侧过甚去，半晌，回过甚来，沉着脸道：“拖下去斩了！”

“韦小子”是鬼帝平时对他的爱称，在此场合本不该如此称呼，但一时未改口。

这是永昌地府的一个审判庭，本日鬼帝亲身当审判长，本来主持这个审判庭的判官只好站在台下。

话音未落，出去两个刀斧手，把那夜游神架走了。

又听得鬼帝向除站长斥责道：“你挑起事端，却不能善其事，形成对外的极坏影响，该当何罪？”

那夜游神仿佛想辩论，但昂首看了鬼帝一眼又低下头来，道：“罪臣伏罪！”

大师一言不发，氛围严峻得让人屏住呼吸、一动不动，这与四壁脸孔狰狞、张牙舞爪的鬼差壁画构成很大反差。七公主有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受。

那老臣见七公主仍然怏怏不乐，别成心味地问道：“雪客卿还恨皇上么？”七公主没有吭声。那老臣却显出一副悲悯的神态，道：“皇上对你确是一片至心，并无歹意，只是求爱的体例体例不当罢了，想不到闹出大事来。如果上头究查下来，你可不能落井下石，老夫求你了！”

鬼帝厉声道：“罪当如何？”

除站长被抢白得满脸羞色。

只听得鬼帝不堪感慨地说道：“朕在永昌阳间呼风唤雨、随心所欲，没想到红颜知己难求啊！”

鬼帝也是一错愕，“哦，我都说了些甚么？”说着一挥手，一张特赦书飘落到七公主手上，“你能够到天国领孟宇走了。”

七公主意这老臣很有父老之风，内心早生敬意，今见他折节下求，从速还了一个礼，嘴上虽没说甚么，内心却已自软了几分。她不由迷惑起来：“鬼帝真不知何许人也？说他朴重嘛，实在说不上；说他险恶嘛，何故又有那么多臣民推戴他？除站长、夜游神、十夜叉对他效愚忠且不说，如何连这么浑厚的老冥神也护着他呢？真不知他凭甚么一俊遮百丑，或对臣民使了甚么迷魂药……”

没推测鬼帝在这时候还说这个，固然说得很感动听，七公主还是恶感，她听惯了鬼帝的花言巧语，也明白过他层出不穷的伎俩。但是。一见到鬼帝的眼神，却陡生顾恤之情。鬼帝这时的眼神，没有昔日的勾引，没有一丝的轻浮，只要真情的透露和临别的迷恋；这眼神，几近把她两年的积怨消于无形。

那夜游神听到极刑讯断，又昂首看了一眼鬼帝，那失神的眼睛里夹带着多少哀怨，但是脑袋一耷拉，倒是感激涕零地说道：“能尽忠于陛下，臣死而无憾！”

那看鬼帝的眼神是那么和婉而怅惘，倾泻着一片愚忠，也透暴露临终前的眷顾、迷恋，令人哀悯。

鬼帝往靠背椅一靠，两眼发直地看着顶棚，过了好一会才向那夜游神喝问道：“韦小子，你知罪吗？”

七公主真的想不通鬼帝如何会因驼背阴帅受重伤而去斩尽忠于他的爱将，也不知是真斩还是假斩，心想会不会是跛脚阴帅的逃脱会对鬼帝形成甚么威胁，因此来个弃车保帅；她满腹疑团。

鬼帝问道：“罪当如何？”

她丢魂失魄也似的回到青园居处，跟几个较知心的丫环道了别，想到驼背阴帅命在垂死，便到冥都病院持续照看他。

七公主又低下头来。鬼帝持续说道：“你晓得吗？朕把你带到幽圣城，不是贪慕你的姿色，而是永昌阳间需求一名端庄贤淑、知情达理、能够母范天下的皇后。当真，你就是朕心目中的正宫啊！”说到这里密意款款地看着七公主。

这时满脸懊丧的除站长磕了几个响头，说道：“当时那驼解官出言无状，辱及陛下，还把永昌冥界比作魔界，韦神君一时气不过，失手伤了他。还望陛下念其以往的功劳和一片忠心，免其极刑!”

“下天国。”除站长有气有力地说。

一阵狂笑以后，鬼帝却带着哭腔说道：“失利！孤家好失利呀！”

那夜游神迟疑了一下，道：“按律当斩。”

此时七公主才晓得打伤驼背阴帅的是他。

那夜游神惶然道：“罪臣知罪。”

七公主猛昂首看了他一眼，顿时感知到鬼帝内心的痛苦，不觉怅惘。

鬼帝已等待多时，单独儿坐着，面无神采，打了个手势让七公主在他劈面的沙发上坐下。

鬼帝垂泪道：“朕以法治冥界，法无二门，尔等不必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