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弥兰陀所问经
“饭桶?那么肮脏的东西,谁会喜好它?”
又过了一百多年,弥兰陀王以舍竭城(巴克特里亚)为首府,建立起一个王国。这个王国的鼎盛期间,边境从中亚一向延长到西北天竺一带,包含迦湿弥罗及梵衍那。
“打闪、打雷、下雨或流星到处从天陨落时,浏览应中断到第二天的同一时候。摩奴就是如许决定的。”
“是的,充足了,”那先比丘浅笑道,“贫僧也一样看到过别人证悟涅槃时候的欢愉,以是我晓得涅槃境地的美好。”
“没有见过。”
“好是好,只是,既然嫌费事,又何需求附属于迦毕拭国呢?那不还是尊他报酬首吗?”玄奘笑问道。
玄奘点头道:“弥兰陀国王所提出来的题目,厥后结集成佛教的典范《弥兰陀王所问经》。它答复了人们,特别是那些方才开端打仗佛教的人们对佛教的迷惑和不解,是以很受欢迎。贫僧幼时便读过此经。”
说到世俗糊口,《法典》内里也并不都是沉重的话题,另有一些风趣的东西,比如——
婆罗门种姓虽不是世俗社会的统治者,但倒是世俗社会的立法者。因为只要婆罗门为大梵之崇高知识的具有者,而世俗的社会糊口只要遵循《吠陀》圣典的核心精力来建立其标准,才有能够将崇高的精力范畴与世俗的糊口经历融为一体,糊口才能够以其世俗的体例来闪现其内涵的高贵。
比如,弥兰陀王诘问他说:“你跟佛陀不是同一个期间,也没有见过他,你如何晓得有没有佛陀这小我?”
那先比丘谦恭合十道:“我很忸捏,还没有。”
“从这里往西,在极西之地有一个处所,名叫巴克特里亚,”一个头缠白巾,腰扎泥嚩些那的小个子平话人坐在篝火中间,眉飞色舞地报告着,“约莫一千年前,巴克特里亚出了位梅南德国王,你们必然传闻过这小我吧?”
那先比丘没有直接答复,而是反问弥兰陀王:“大王,假定我现在拿一把刀把您的一条胳膊砍掉,你会不会痛呢?”
弥兰陀王勃然变色说:“当然会痛!哪有膀子砍断了不痛的!”
这大抵就是人道的特性吧,玄奘心中暗想,中原不也有“外来的和尚会念佛”这一说法吗?
“叨教这里就是滥波国的都城吗?”玄奘问,“贫僧远道而来,想去见王,却没有看到王宫。”
那先比丘当即反问他说:“大王,您的王位是谁传给您的?”
“当然啦!大夫对于甚么药能治甚么病,是十足都要晓得的啊!”
“既然大夫晓得百草药性,他能不能把统统的药都开给一个病人吃呢?”
弥兰陀王担当了希腊愚人善于思辨的传统,经中说他“聪明博通,事无不练;以己所知,谓无酬敌。”他调派大臣,迎请天竺高僧那先比丘到舍竭城,将他所能想到的题目全数提出来,对佛教一一发难。
“不要独宿在无人栖息的家中,不要惊醒财产和学问比本身高的熟睡者。”
“看来,要全面部会这些,我还得看一看《吠陀》。”玄奘喃喃自语道。
那先比丘点头道:“佛陀具足六通,当然能晓得畴昔、现在和将来。”
这座都会里最流行的文娱活动便是平话,讲的竟是佛教故事。正被《摩奴法典》弄得身心怠倦的玄奘听到本地人绘声绘色的平话,忍不住立足聆听。沙弥圆觉和来自迦毕拭国的使者阿提伐摩也被这些故事吸引住了。
听到这里,玄奘心中悄悄点头,到底是在佛国,连靠讲故事用饭的平话人,都有如此慧根,晓得形象没法表达终究真谛,但有助于人们终究贯穿佛教当中那种只能领悟、不能言传的憬悟的境地。
“当然是我的祖父。”
那先比丘持续问:“如许一代一代往上追溯,您相不信赖您的国度有一个建国君主呢?”
“这就是缘法啊。”平话人感慨道。接着,他开端报告经中的一个故事——
“那先”在梵文里是象的意义,传闻那先与一头大象同日出世,他的父母便替他取名为那先,当他成为佛教徒后,有人说他是象王转世。
天已经很晚了,人群垂垂散去,玄奘同平话人聊了几句,得知他是本地人,名叫乌波摩格,刹帝利种姓,公然是个优婆塞。
跟着平话人的报告,玄奘的思路重新回到了那部自幼便读过的典范当中——
但是,当他向寺中僧侣提出这一要求时,却被奉告寺中没有《吠陀》,只能到婆罗门教的神祠里去借。
“不要因起火而抓取人家的头发,或打击其头部,或本身打击本身的头部,用油涂首后,不要用油打仗任何肢体。”
“您父亲的王位又是谁传给他的?”
弥兰陀王紧接着又问:“佛陀能晓得畴昔、现在、将来的三世因果吗?”
弥兰陀王对劲地问道:“既然没有证验过,那么,你又如何晓得有涅槃这类境地呢?”
那先比丘点头道:“这就对了!削发人不爱这个身材,但是为了借假修真,也不得不临时照顾这个虚幻的身材啊!”
那先比丘是一名极具聪明的阿毗达磨论师,他用比方的伎俩,轻而易举地解答了弥兰陀王提出的各种题目,把佛教中那些最奥妙、最毒手的观点深切浅出地先容给弥兰陀王。
弥兰陀王很不平气地回嘴:“我不是喜好阿谁包,而是为了身材的安康才要庇护它的!”
乌波摩格道:“实在如许也挺好的,大师过本身的日子,多个国王多费事呀!”
“为甚么?”
弥兰陀王正容答复:“我当然信赖!”
“该当晓得启迪即典范,传承即法典,二者在任何一点上都无可非议,因为任务的体系全数源出于它。”
“莫非非要本身经历过才晓得痛吗?”弥兰陀王感觉很不成理喻,“我瞥见过别人被砍断膀子的痛苦情状,这莫非还不敷吗?”
“公理的最高按照在于《吠陀》圣典,以是刹帝利起首必须朗读圣典,礼敬婆罗门。”
玄奘感觉,印度的婆罗门教与中国的儒家,在某些方面非常类似。都是重视伦理和社会次序的,并且将这类次序归入到全民的品德标准当中。一旦有人粉碎了这类标准和次序,便会成为全部社会的公敌。
乌波摩格顿时被噎住了,挠挠头说:“能够是因为,迦毕拭国的国王离我们比较远,人们不介怀顺从他吧。人就是如许,甘愿以陌生报酬首,也不肯意顺从本身的邻居和熟人。”
“那么祖父的王位又是谁的?”
比拟较而言,佛教存眷的倒是小我,是对每一个详细的独立的人的终究体贴。不管是“循环”,还是“业”,都是自作自受。正信的佛教是没有“报在子孙”这一说法的,所谓“报在子孙”只是佛教与中国官方信奉相连络的产品,在正信的佛教徒看来,父母与后代之间只要“缘”的胶葛,没有“业”的替代,与君王之间的干系就更淡了,佛教的“修行”与“业”都是纯小我的观点,因此与全部社会次序关联不大。
“我父亲传给我的啊!”
弥兰陀王听了,立即辩驳:“你说你们不爱本身的身材,但是,你们削发人一样要穿衣、用饭、睡觉,还不是在庇护这个色身?若说不爱,岂不是自相冲突?”
“因为这里的百姓谁都不平谁,”乌波摩格解释道,“他们喜好歌颂,喜好安乐,彼其间最喜好做的事情就是相互棍骗、挖苦,谁都不肯意尊他报酬首。”
弥兰陀霸道:“我们的建国君主制定了典章、轨制、律法,这些都是有汗青记录的。以是,我固然没有见过他,但是,我信赖他必然存在。”
弥兰陀王还是不平,又发问道:“你们佛徒常常劝人要修来生福,你们既没有经历过灭亡,又如何晓得人死以后另有来生呢?”
那先比丘反问道:“大王,假定您是一个大夫,是不是晓得各种治病的体例呢?”
“您见过他吗?”
玄奘很惊奇,这么说,这个国度岂不是已经名存实亡了?
“这类环境,能够由百姓推举王者呀,”他说,“很多国度都是这么做的。”
“至高的真谛是没法用形象来描述的,”平话人向四周的听众总结道,“但是,没无形象,真谛就没法揭示本身,因而人们强设了一些形象来揭示真谛;最高的思惟是没法用说话来描述的,但是,没有说话,人们就没法体味这一思惟,因而人们勉强用已知的说话来解释这些思惟。”
那先比丘道:“身材只是四大五蕴和合的色身,我们削发人天然是不爱的!”
“没有见过您如何能信赖呢?”那先比丘又问。
但在某个详细的国度中,佛教却又始终比不上孔教或婆罗门教这类具有极其强大的社会根本教派。人毕竟是群居植物,不但物质上需求社会的帮忙,精力上也需求别人的承认,乃至会从其别人对本身的观点中获得快感。
“曾祖父啊!”
“既然不喜好它,为甚么要把它洗洁净、敷药,不时保护它,不使它恶化,每天看着它有没有好一点?若说不喜好包,这类做法不是自相冲突吗?”
《弥兰陀王答辩经》中传闻有304问,因经文散逸,仅存262问,全面答复了关于佛教的各种题目。
不过,因为这两种类别的教养所存眷的重点毕竟分歧,冲突也仅限于几个点,完整能够求同存异。这就使得很多印度人能够一边信奉佛教一边接管婆罗门教;就比如在中国,很多和尚被称为“儒僧”,而很多儒生同时也是佛门居士一样。固然儒家与佛家在某些点上有着极大的分歧和冲突,但却能够搁置在一旁,取其相融的部分来接管。
乌波摩格点头道:“别的国度或答应以这么做,但滥波国不可。”
“只穿一件衣服时不该用食,不该赤条条地裸浴,不要在路上、灰上或牝牛的牧场上大小便。”
“除了他,另有哪个弥兰陀呢?”平话人诧异地看了玄奘一眼,接着说道,“此人也算是个圣王了,他学问赅博,聪明过人,对佛教又很崇拜,但同时又提出了很多题目和迷惑。比如他想晓得像他如许未削发的人是否也能达到憬悟,如果能的话,和尚们为甚么还要过禁欲苦修的日子?佛徒们只要虔诚扶养佛陀的舍利,就能够往生西方极乐天下,但是为甚么佛陀却警告弟子们不要那么做?为甚么佛教以为自我并不存在?涅槃是否是佛教徒所要达到的最高目标和所要实现的终究摆脱?它的本质又是甚么?法师既然晓得弥兰陀王,想来也传闻过这些故事吧?”
玄奘摇点头,别的听众也都点头。
看多了这类东西到底不太舒畅,玄奘合上书,决定出去逛逛,散散心。
“王宫之前有,现在荒废了,”乌波摩格笑道,“这里的土著王族早已不存在,那些朱门大族相互之间争斗了几百年,谁也斗不过谁。以是现在,这里没有最高君主,比来才附属于迦毕拭国。”
最后,这位以雄辩而自大的希腊君王被佛法的聪明深深佩服,皈依佛教。
那先比丘浅笑着反问道:“大王,假定您的身上长出了一个饭桶,您爱不爱它呢?”
……
那先比丘答复道:“这就比如柳柑,果实成熟今后掉在地上,果肉腐臭了,但是种子却埋在泥土里,一比实机会成熟,就会抽芽、生长,重新长成一棵柳橙树。人的身材只是四大临时的假合,幻景幻灭,躯体也就灭亡了,但是业识的种子却能不竭地在存亡中流转,就像柳橙的种子一样在六道循环中生生不息,不止有一个来生复苏,而是有无穷个来生。”
那先比丘顺势道:“同理,佛陀传授佛法也要因材施教、对症下药,遵循弟子根器的分歧,一点一点慢慢传授,如许才气如法得道。不然,偃苗滋长,反而轻易弄巧成拙啊!”
这类纯小我化的体验更轻易在分歧民族和人群中产生共鸣,这就使得佛教活着界范围内具有必然的普适性,因此传播得更加遍及。比拟较而言,不管是孔教还是婆罗门教,都很难真正走出国门,为其他国度的人所接管。
弥兰陀王心有不甘,又提出第五个题目:“你们削发人爱不珍惜本身的身材呢?”
从《摩奴法典》中来看,婆罗门的职位确切极高,他们把握神权,占卜祸福,报导农时,因此遭到遍及的尊敬,具有无穷的权威。他们能够免交各种税;他们不得被判正法刑或任何范例的肉刑;向婆罗门赠送礼品的人会获得祝贺,并且收成恶报。最受欢迎的礼品是地盘,它能够“消弭赠送者的统统罪孽”,因此婆罗门占有大量地盘,常常是全部村落。
因此在中国,当佛教与孔教在某些教义上呈现冲突的时候,公众常常更加偏向于孔教;在印度,当佛教与婆罗门教在教义上呈现冲突的时候,公众则更加偏向于婆罗门教。启事无它,这是他们生活着的实在的天下——起码看上去是实在的。
“大王说的极是,”那先比丘浅笑点头道,“我们信赖佛陀确有其人,是因为佛教也有佛、法、僧,有经、律、论,有佛陀制定的戒律和汗青事迹,决不是假造不实的人物。这个事理与你们有建国君主是不异的!”
那先比丘诘问:“但是大王的胳膊并没有被人砍断过,您如何晓得会痛呢?”
玄奘也只是出于猎奇,并没有想着必然要看,既然这里没有,也就算了。
平话人对劲地一笑:“我想,你们必然晓得他,佛经上把他称为弥兰陀王。”
弥兰陀王立即点头:“当然不能!治病要对症下药,病人才会好,如何能胡来!”
“既然如此,为甚么他不把统统的神通教给你们,让诸弟子迅即晓得畴昔、现在和将来的业障,那样你们不就十足开悟了吗?何必一点一点地让你们渐渐历练呢?”
“本来如此。”玄奘感觉这倒挺成心机。
约莫一千年前,亚历山大带领他的东征军队度过印度河,进入西北天竺,这片广袤的地区开端接管希腊人的统治。固然亚历山大很快就退了兵,仍有很多希腊籍的军官留了下来,这此中就包含弥兰陀王的祖上。
弥兰陀王面露赞叹之色,非常佩服那先比丘对答如流的聪明,紧接着他又提出了连续串的题目,一个比一个更难答复,但是那先比丘智识过人,胸有成竹,还是浅笑着一一开示。
弥兰陀王接着又问:“你们佛教徒常讲,人的第一欢愉就是证悟涅槃,达到不生不灭的境地。那么那先比丘,你已经证悟涅槃了吗?”
玄奘恍然大悟:“就是《弥兰陀王所问经》中的阿谁弥兰陀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