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故乡的记忆
“圣迹到处都是，”毗离耶犀那浅笑道，“从这里往东，有个劫比他国，那边有一所闻名的伽蓝院，乃是佛陀圣迹‘三宝阶’。二位法师既是来求法礼佛的，便不成错过。”
“师兄所说的那些处所，倒让羯罗心神驰之。”
“二位法师是从圣城钵逻耶伽过来的吗？”毗离耶犀那三藏打量着这两个浑身湿透的年青沙门，缓缓问道。
般若羯罗合掌称谢，随即又叹了口气：“也只要如此了。”
“那神仙见国王送来的竟是一名稚齿女童，且不及她的姐姐们标致，很不欢畅地说：‘大王必然是轻视我这个老叟，以是才送此女童来嘲笑我了！’
毗离耶犀那屈起手指悄悄掐着：“从钵逻耶伽国往西南边向，度过阎牟那河，一向到憍赏弥国，那一大片处所满是丛林，内里多有恶兽、野象出没，行人从那边颠末，常无端遭到进犯。二位法师能够至此，也算不易了。”
走到一座高大的伽蓝前，他终究想起来了：“这里不就是法显大师在《佛国记》中所称的罽饶夷吗？之前只在书中得知，真没想到，本日玄奘也能到此。”
见般若羯罗面露绝望之色，玄奘安抚他道：“师兄不必心焦，玄奘这一起也曾传闻，戒日王常常巡查各地，查访民情，且居无定所，随其到达之地，搭建茅舍居住。但他凡是不会在雨季外出。这里毕竟是都城，想那国王也快返来了。”
“二位法师是要挂单吗？”一个年青沙弥从寺中出来，合掌问道。
“如何讲？”
毗离耶犀那的脸上暴露暖和的笑容：“蜜多斯那法师乃是我的老友，我们已有二十余年没见面了。他现在身材还好吗？”
般若羯罗很欢畅地说道：“不瞒师兄说，羯罗早就想来这里礼佛了，却因为各种俗事一再担搁，抽不出身。所幸此次大王命我来此会晤戒日王，期盼着能通两国之好。实在，就算大王没有此令，羯罗也是要来的，算是了结了儿时的一桩夙愿。”
“不知大王何时上朝？弟子也好前去拜见。”
“当时，这里另有一名修行者，在恒河岸边修炼瑜伽，坐禅入定。不管刮风下雨，还是骄阳当空，他都一动不动。很多年畴昔了，他的身上落满了泥土，形状便如枯树普通，飞鸟游禽栖息在上，并遗下一颗尼拘律树的种子。那颗种子在他肩上的泥土中逐步抽芽，年复一年，修士身上竟长出了一棵垂荫大树！树干细弱，枝条上结满果实。鸟儿们也开端来此筑巢。本地人感觉诧异，便尊称他为‘大树神仙’。
“是啊，两百多年了，”玄奘抹了一把脸上的水，感慨道，“玄奘这一起，是踏着前辈高僧的萍踪来的。”
“大王在外巡查，尚未返来。”
“恰是。”般若羯罗忙合掌行礼。
“路上可曾碰到甚么高僧吗？”毗离耶犀那三藏又问。
“阿弥陀佛，”玄奘合掌道，“公然是个殊胜之地，弟子定然前去拜见。”
玄奘手握缰绳，在宽广的街道上策马而过，边走边赞：“真不愧为印度的名都！玄奘一起行来，走过城池上百，也只要我大唐的长安、洛阳、成都，可与此城相媲美了。”
“恰是。”般若羯罗欠身答道。
“梵授王赶紧说道：‘我怎敢嘲笑神仙？实在是没有体例，我已问遍诸女，但无人肯从命，唯有这最小的女儿愿来供您使唤。’
两个沙门进得城来，举目四望，但见浓荫夹道，城内楼台殿阁相望，台榭栉比，门路整齐，园林相望，城中遍植花果树木，虽在雨中，色彩仍然亮光素净。路旁时不时地呈现一个水池，水流澄彻，内里盛开着各色莲花。有些商贩就站在屋沿下，发卖着来自域外的奇珍奇宝，公然是一个风景怡人的斑斓都会！
想到即将完成国王的重托，般若羯罗非常欢畅，兴趣勃勃地对玄奘讲起了曲女城的由来——
“可贵，可贵！”毗离耶犀那三藏感慨道。不知是说这两位年青游僧的勇气可贵，还是在说那些猛兽的温驯可贵。
“这是个合适安居的国度！”骑在顿时，看着路旁富强的稻谷，玄奘不由由衷地赞叹道，“同为中印度国度，有的敷裕，有的贫困；有的民风朴素，有的多诈多杀；就连人的边幅都有如此大的辨别，这里的人面貌俊美，穿着也整齐有致，有些处所的人边幅丑恶不说，恰好还喜好露形露体。分歧国度之间差异竟然如此之大，这莫非就是众生的共业吗？”
般若羯罗接着说道：“有一天，梵授王的女儿们来到河边玩耍玩耍，恰被大树神仙看到。只一眼，他竟被女儿家的姿容美态吸引住了。因而他从坐了多年的丛林里走了出来，去面见梵授王。他说，我栖息于山野当中，已经畴昔了很多光阴，出定今后就看到你的女儿，欲爱之心顿生，没法摆脱，以是远道而来求婚。他还说，本身已经得道，具有了无上的神通，如果国王不承诺他的要求，他就要降祸给这个国度。”
“听了父王的话，小女儿决定捐躯本身来挽救这个国度。梵授王没法可想，便用车驾将小女儿送至神仙处。
两个沙门顶风冒雨地行了二百余里，隔着密密的雨帘，他们终究看到，不远处有一座宏伟的大城。
“恰是，”般若羯罗道，“弟子从磔迦国出来时，大王便曾叮咛，必然要到曲女城去见一见戒日大王。”
玄奘想了想，道：“弟子二人曾到秣底补罗国，那边佛法非常昌隆，实在有一名大德名叫蜜多斯那，乃是德光大师的弟子，下有徒侣八百多人，全数研习上座部佛法。玄奘同羯罗师兄曾在那边逗留两个月，从蜜多斯那法师学习《辨真论》、《怛埵三第铄论》和《随发智论》。”
大唐贞观五年（公元631年）蒲月，玄奘和般若羯罗法师马不断蹄，终究赶在雨季到来之前，来到了羯若鞠阇国。
三人又说了一阵子话，不觉天气已晚，两位客僧起家告别，般若羯罗合掌道：“弟子另有一事叨教方丈。”
玄奘想起来了：“恰是。他们还说，戒日王是个转轮圣王。他的国度有梵刹一百多所，和尚一万多名，外道几千名。佛法与异道都非常昌隆，信徒是一半对一半，而在梵学方面，大小乘都有人用心研学。”
见玄奘回过甚来看着他，般若羯罗便跟他解释道：“师兄不记得那些商旅们说过，这里的国王信奉佛法？”
毗离耶犀那三藏很欢畅，热忱聘请道：“本年雨季提早，二位法师一起辛苦，就请在此安居吧。”
“神仙勃然大怒，降下恶咒道：‘这些女人瞧不起我，实在可爱！我定要奖惩她们！我要让你那九十九个女儿，全都变得哈腰曲背，形貌丑恶，毕生没法嫁人！’
毗离耶犀那三藏恍然大悟：“本来法师是磔迦国的国师，老衲倒失敬了。”
“年幼的小女儿感觉奇特，便趁国王空暇之际问道：‘父王您有一千个勇武的儿子，能令万国归顺慕化，现在因何事忧愁而有所害怕呢？’
“法师谈笑了，国王的行迹，老衲又怎会得知？”
“很好。”玄奘答道。
“谁说不是呢？”般若羯罗道，“世人起修行之心轻易，退此心更易。这雨如何越下越大了？我们从速进城吧。驾！”
玄奘合掌道：“多谢大师，我二人正有此意。不知这四周是否有佛陀圣迹？”
“传说好久之前，这座都会名叫拘苏磨补罗，意义是‘花宫’，国王号梵授王，德仁兼备，武功显赫，威名远慑赡部洲。他有一千个智略弘远，英勇果毅的儿子和一百个面貌斑斓，仪态高雅的女儿。
两人说着话，俄然空中一个响雷，豆大的雨点打了下来。刹时将两个沙门连人带马淋了个透！
“三宝阶……”玄奘喃喃自语，“想是供奉着佛、法、僧三宝……”
“那国王毕竟是个凡夫，听了大树神仙的话，非常难堪，一时又想不出对策来，只好对神仙说：‘请您先归去静候佳期，待我与女儿们筹议，遴选一个谷旦良辰。’神仙因而欢乐地返回林中。
玄奘津津有味地听着，像如许的苦修者，他在恒河岸边的丛林里常常见到，固然没有身上长树这么夸大，但是长藤萝苔藓的倒是屡见不鲜。
毗离耶犀那沉吟半晌，道：“如果如此，二位来得可不巧了。”
“众生的共业，加上佛陀的护佑。”般若羯罗道。
“师兄莫嫌它名字古怪，它但是恒河岸边最大、最敷裕、最昌隆的都会了。羯罗幼时便常听到这座城池的名字，虽说本日第一次到此，竟感觉熟谙之至。”
一踏入国境当中，就见门路两旁禾稼丰厚，花果富强，一派敷裕安乐的景色。更可贵的是民风朴素，就连偶尔撞见的行人也都是面带笑容。他们个个模样俊美，服饰素净，举止高雅，显出一派丰足安乐的模样，看着就让人舒畅。
玄奘只是笑笑，心中暗想，猛兽、野象那里比得上强盗的凶恶？猛兽吃饱了便会慵懒地漫步、安息，便是人从它们眼皮底下走过，只要它们感觉安然，也不会抬一下眼皮；强盗可就分歧了，他们贪得无厌，永久没有饱足的时候。幸亏能够用佛法去感化他们。
玄奘说着，又朝阿谁城池远了望去，从这个方向看，此城西临恒河，城垣高大坚毅。依他预算，周遭起码有二十多里。
“曲女城？”玄奘反复了一遍，“好古怪的名字！”
“神仙去后，梵授王便去收罗女儿们的定见。理所当然的，女儿们都不肯意嫁给这个古怪的神仙。国王不好用强，又惊骇神仙的抨击，整日忧愁不已，面庞蕉萃。
听到这里，玄奘不由苦笑了一下：“一念无明，便堕循环。可叹这神仙修行多年，欲界爱染之心竟是不退反盛，多年的修行怕是要白废了。”
“法师说的甚是，”毗离耶犀那道，“只是那戒日王如果在外巡查期间刚好赶上雨季，也会停下脚步，在行宫内筹办好菜，宴请各派学者贤人。那样的话，就不知何时返来了。不过，二位法师既然来了，就在此耐烦等候吧。”
“是啊，”般若羯罗道，“不过他的威胁还是很起感化的。”
“多谢大师，”玄奘道，“师兄，我们就在这里安居，恰好向方丈大师请教些佛法如何？”
“不敢。”
中印度的雨季约莫从每年的蒲月十六日开端，到玄月十五日结束。其间大雨滂湃、河道众多，门路淹没，交通间断。在如许的日子里，人们只好呆在家中或村庄里，以他们前一季所收成的农作物为生。削发人外出行化也会极其不便，何况另有无数的农作物及虫豸会在不知不觉中被伤害。因此几近统统削发人，都会临时间断他们的行化活动，找一个温馨的处所隐居下来。
“师兄请看，那便是都城曲女城了！”般若羯罗用马鞭遥指火线道。
“如有那样的机遇，当然是求之不得了！”般若羯罗笑道。
这座伽蓝名叫跋达罗毗诃罗，寺中方丈毗离耶犀那三藏，也算是本地的一名名僧，两个游僧入寺后，连湿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前去拜见。
“心神驰之，不如躬而行之。待玄奘取到真经，回归东土之时，师兄也来同业如何？”
“好啊，”毗离耶犀那笑道，“老衲也有很多不解处要向二位法师就教呢。”
“如何讲？”
“此毒咒一出，梵授王的九十九个女儿都变成了哈腰曲背的老妪，今后，花宫城便被称作‘曲女城’了。”
“本来这便曲直女城的由来，”玄奘点头感喟道，“佛陀说得没错，没有正念的指导，纯真的苦修是没法出离烦恼的。这位大树神仙枉自修炼多年，仅独一了些微神通，心中却还是欲海难填，嗔恨不退，离得道只怕还差得太远。”
“糟糕！本年的雨季如何提早了？”般若羯罗的马一不谨慎堕入了一个泥塘里，他狼狈地上马去拉，玄奘也畴昔帮手。
“那定是师兄宿世与此地有缘了。”
“还好，”玄奘谦逊地说道，“路上虽遇见些豺狼和野象群，但它们的脾气多数暖和，并没有招惹我们。想来是因为佛陀的慈悲护佑，才让我们有惊无险，安然度过丛林。”
“不不不，”毗离耶犀那笑道，“这‘三宝阶’乃是一排并列的门路，南北而列，面向东南。中间一排是‘黄金阶’，左边一排为‘水晶阶’，右边一排是‘白银阶’。想当年，如来分开胜林，升上忉利天宫，为其母摩耶夫人说法，三个月后，筹办返还人间。天帝释因而发挥神通，建立宝阶。佛陀从善法堂起家，由天神大众随护，踏中间的黄金阶而下；大梵天手执白拂，踏银阶奉养于右边；天帝释手持宝盖，踏水晶阶而奉养左边；这时诸天菩萨，都陪随而下，洒散香花，一时候璎珞缤纷，卷烟氤氲，因此留下这三宝阶。”
“法师请讲。”
“法师要见大王么？”
“国王感喟道：‘你年幼不知，那大树神仙前来求婚，而你的姐姐却无一人肯从命。这个神仙神通泛博，能够降灾招福。倘若不称贰心，他必愤怒。到时摧毁国度，绝灭宗祀，导致前代诸王接受热诚，悔之晚矣。以是父王才有所害怕啊。’
“如果现在佛陀仍然住世的话……”玄奘的心中有些伤感，他多么但愿能够亲耳聆听佛陀的教诲！
想当年，佛陀和他的弟子们都曾应邀在精舍或温馨的花圃里度过雨季，有的时候，他们也退隐丛林。每到这个时候，人们便成群结队，不避风雨地来到佛陀的住处，聆听佛法，尽能够地操纵这一大好机会来靠近佛陀。
又行一程，玄奘越来越感觉这里的阵势非常熟谙，仿佛在哪儿见过。
听了这话，般若羯罗皱起了眉头：“那么，何时能回？”
“那么快请进吧。”那沙弥将他们引了出来。
“本来之前也有师兄的同亲到过此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