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举火燎天

说着站起家来上前几步，伸手指向舆图朗然道：“我白日里在岛上看得逼真，将军麾下的北山国海军，尽背琉球北湾而泊排成守势。中山国的舰船列在南边，洋面上东西连亘近十里，算去足稀有万之众。敌军海船乃是依着中土阵法法结成数阵，进退有度，互为樊篱，一眼瞧去马脚几无。”

陈文毅虽知柳、莫二人武功了得，却也心忧箭矢无眼，当即取了军中两副上好铁甲奉上。柳少阳与莫雪茵见却之不恭，也便都擐在身上。柳少阳心知临阵对敌，非同小可，只因宝剑群战多不趁手，又和莫雪茵各拿了条长矛添作兵刃。

柳少阳把事情安排安妥，暂别了都督陈文毅，只与莫雪茵步出舱外，立在船面之上了望。这时天气已至丑时，海面之上还是波澜不惊，但见星月洁白，明河在天，尚刮有习习南风。

惊醒的众军卒猝见火大，也不着衣持械，便四周奔逃。更有各船启转互撞，搅在一处。顿时全营骚动，全军失律，仓惶之间披火溺水者，难以计数。

柳少阳听了这话，笑了笑不置可否。陈文毅当即差人到名护城中，命军卒收纳各种放火之物。又传令舟师全军照柳少阳所说一番预备，饱餐待命。

柳少阳笑道：“这硫磺火油若不齐备也不打紧，我瞧名护城里商店饭铺都有酒酿，各户人家也多有麻油。将军可许以补偿，差人连夜多多取了来，齐用木桶装载，勉可添做放火之物！”

到得夜里子时，城中兵卒已受命将汇集的引火之物源源送来。陈文毅召来海军麾下众将，尽到帐入耳命。

没过得半晌，北风自天涯震坎两位起势，阵阵吹向西南。竟而越来越大，直刮得诸船旗号，猎猎作响。那海军都督陈文毅觉出风起，也忙赶到船面上面，眼看海上西北风越刮越大，不由纵声长笑：“幸亏柳贤弟神机奇谋，真是天佑我军！”

当时大洋之上已是北风吼怒，波澜澎湃，无边夜色之下水波翻滚不定，巨浪迭起。柳少阳令军卒将火船与舟艇用缆绳连了，都扬满篷帆，奋力划橹，只等顺风撞入中山国海军船阵，便堵截绳索，放火焚船。

柳少阳让世人将硫磺酒酿等引火之物，分装在十余艘划子舢板之上，由本身与莫雪茵带着作为火船先冲敌阵。又请陈文毅亲领健卒乘其他兵舰在后，待火起之时随上掩杀。诸军得令各自筹办，只等夜深风起，便要樯橹齐发，直攻大洋之上的中山国船阵。

陈文毅沉吟半晌还是沉默，柳少阳见他有踌躇不决，已然揣透贰情意，从旁又道：“我观将军所虑，不过心忧倘若彻夜无风，来去徒劳全军。明日再战之时，不免师老兵疲。何况你我只是初见，未可坚信也是常情。但大丈夫当断则断，如若纵此良机，挨到翌日敌众尔寡，毕竟免不得败绩！”

柳少阳目光回敛，轻叹一声道：“雪茵，这天文星象之术自上古而传，又经历代怪杰所录。博识奥妙，通俗难悟。我纵拜得名师学到现在，也不过只要几成火候。但观天之道，知天之行，其间本就多变莫测。即便是我师父他白叟家亲至，怕也未有实足掌控。”

陈文毅叹道：“前些年里中山国屡虽有犯境，却远无本日这般阵容划一。我听闻说中山国的国王察度开通四域，广纳贤才。想是得了能士指导，这才练出如此一支精锐之师。”

陈文毅所率的数十艘大船后队，此时也跟着突入了水寨以内。中山国兵卒陡逢变故，衣甲兵械，尚且不齐，惶恐失措，只顾逃命。北山国的众兵勇甲士赶上了，一阵鏖战厮杀，如同砍瓜切菜，虎噬羊群。一时候凄呼嘶喊之声，响彻海上。

只是瞬息之间，烈焰腾空，风助火势，彤芒浑烟，在黑夜当中漫天弥散。中山国兵卒甲士本得了将领彻夜休整，只等明日一举破敌。全没推测北山国孱羸之师，竟敢出阵来袭。现在火势燎天，诸船皆累。很多人只在睡梦当中，便去了阎罗殿上做客。

柳少阳见他信了本身，与莫雪茵对视一眼，面上都有欣然之色。陈文毅在舱内踱了几步，瞅向舱壁上的高悬国图，神采微敛，缓缓地说：“这详细如何安插调遣，还望柳贤弟明里说来，陈某在此洗耳恭听！”

柳少阳见二人不信，笑了笑道：“我自小随家师学了些许数理天文，奇门星象之术。刚才傍晚之时我在岛上，已从天气暗察出彻夜必有大风，其势**于东北而来。何况有风无雨，恰好为这北山国海军所用！只是常言道‘天数莫测’，我也无有十成掌控。这彻夜是否出兵，还得凭将军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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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毅摇了点头：“这些个引火之物军中本囤了些，但方才一战用了很多。如果彻夜放火焚敌，孔殷之间怕是难以凑得很多。”

他话音方落，柳少阳忽地发笑起来。陈文毅不明就理，一时惊诧，半晌方听柳少阳道：“将军只言风势不顺，火攻难灵。但如果神鬼听令，风伯互助呢？”

柳少阳立在头一条船上，目睹火船开至敌寨边上，当即抡圆手中长矛，运起玄劲沉喝一声。“梆！梆！”数下好似摧枯拉朽，竟将新立的栅栏横木生劈硬挑，砸开了丈许宽的缺口。

莫雪茵听了这话大为忧心，正想在说甚么。忽见中军兵舰之上大旗径往南飘，竟真有北风缓缓而起，禁不住喜道：“少阳哥你快瞧，果然起北风了！”柳少阳见所察公然应验，这才公开里松了口气。

陈文毅沉吟道：“兵勇健卒算上新募乡丁，除却死伤之众，满打满算另有五千之数。”

陈文毅见柳少阳碰到难事三言两语，便可迎刃而解，顿时眉头伸展，欣然道：“柳贤弟虽是幼年，但见地博识之处，陈某已然服了。彻夜一战倘若我海军全胜，来日鄙人定当在我王怕尼芝面前保举兄台，代为练习我北山国全军！”

他此话一出，不但都督陈文毅面色惊奇，便连身边的莫雪茵也大觉匪夷所思，瞅着他目露咨询之意。

“五千之众充足了！”柳少阳低头微忖半晌，缓缓而言，“除此以外，军中硫磺火油之属，还存有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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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少阳见大风已至，机不成失。当下遵循先前安插，本身与莫雪茵带健卒百人，分乘舟艇和十多条引火舢板在前。陈文毅亲督其他军将兵卒，乘兵舰大船紧随掩上。

中山国的樯橹海船，尽泊在琉球岛北湾以外，此时立下栅栏结寨，两军阵垒在大洋之上相距十里高低。这时海上东北风甚紧，数十艘舟艇火船驶在前面，鼓风直进，未几时已到了中山国水寨近前。阵中的中山国哨卒觉出有敌船袭近，吹起号角鸣警，零散弩失已攒射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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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少阳只是仰察夜空，并不言语。莫雪茵站在一旁，盯着船首大旗凝然很久，忍不住道：“少阳哥，我感觉彻夜无边大洋，万籁俱寂，如何也不像要刮北风诶！会不会是你一时不慎，瞧得差了？”

其他健卒觑见柳少阳如此勇武，士气不由为之一振，探出挠钩齐声发喊，半晌便将水寨寨栏顺势拉倒一片。数十艘舢板火船径直突入寨内，横冲直撞。众火船前端预先插有钩刺，此描画着专找高大楼船破舷而接，再堵截绳索扑灭火引。

陈文毅听了这话眸间一亮，胸中豪气横亘，起家脱口道：“想不到柳贤弟年纪悄悄，不但武功高深，眼力见地竟更是凭地了得！刚才我心中所虑，恰是如此。你我虽只是一面之交，但就凭着柳贤弟登船献策的这番胆识派头，便当得上怀有大才之人。陈某虽不知你具细，却也自当信赖才是！”

柳少阳笑道：“我幼时听家师教诲，说这阵法马脚虽少，却弊在牵一发而动满身。就眼下而言，一旦陡逢变故，全军大小兵舰数百，都要牵涉其间。我以是说要用火攻，恰是要用此软肋！”他说到此节，话头一转问道：“刚才鏖战一场互有损折，不知将军部下可用兵卒另有多少？”

陈文毅听柳少阳这么一说，禁不住心有疑虑道：“柳贤弟，我与海军中其他将领目睹敌船势大，前番也定下了火攻之策。但是敌舰大小兵舰稀有百余艘，那里能烧得尽？先前用了此法，虽也击毁了中山国的几艘高大楼船，但只因火顺风势，倒烧过来，惹得自方船舰也折损不小诶！”

柳少阳瞧他主张已定，旋即拱手道：“既然将军如此信赖鄙人，小子也就不再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