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黄河舟中

他和卫旭两个，又把那藏着莫雪茵的箱匣，谨慎从马车卸到船舱，再给那车夫付了吊钱，打发去了。两人把马匹今后舱拴了，便也在前舱中坐定。整好此时东南风正劲，那船家和另个梢公拔锚杨帆，高喝着号子驶到河心，逆着滚滚浊水，直往上游行去。

那船家闻言撇了撇嘴，把那盆鲜鱼汤放在了桌上，接着道：“这条鲫鱼是咱自个儿从河中捞的，几位客长尝尝鲜，趁热喝点吧！”说罢又取来三双碗筷，便挂了帘子，又帮衬着掌舵摇橹去了。

卫旭虽感觉莫雪茵不懂情面礼数，但而后细想之下，倒也感觉本身刚才心中有气，朝个小女人冷嘲热讽，多有不对，面上已然微有歉意。

那船家一走，柳少阳便号召卫旭和莫雪茵两个都来尝那河鱼羹汤。卫旭闻声坐了过来。那边的莫雪茵却恍若未闻，还是瞧着舷窗内里。

一时候舱中三人都不言语，落得好生寂然。唯有内里河水波澜，拍打船身之声，哗哗传来。

卫旭方才一招之下，就败在那白泽尊者霍天魁手上，恰是老迈地不痛快。此时有气却也不好发作，不由得冷哼一声，瘦长的脸上如同罩了层寒霜。柳少阳见卫旭蓦地冷起一张脸来，本身虽是话到嘴边，却也没先冲莫雪茵开口。

柳少阳心中暗忖道：“卫兄弟和这位莫女人如何都是这般的性子，心中稍有不悦便尽皆写在脸上。卫兄弟刚才受了那霍瘦子的玩弄，本就气闷，眼下天然没有好神采。这莫女人也是，我二报酬她忙活一阵，她却睡得安稳。瞧她的神态言语，好似非常不韵世事。这别人不与她先开口，她便也似个闷葫芦一样。”

柳少阳和卫旭两个并着那赶车的马夫，挤进了船埠上熙熙攘攘的人群之间。津渡上人来人往，排排停着很多舸舰船舟。

柳少阳找了一艘招揽买卖的七丈双桅大船，那船家传闻要行上游，往开封府去。本身虽是船坚手熟，却也怕得暮春水涨，逆波行险，只是推说不干。柳少阳往上加了船资，这才谈拢。

柳少阳见叫她不来，不由苦笑不已，心中暗想：“这莫女人好生率性，只怕比起师姐犹有过之。卫兄弟不过调侃了她一句，她便连着对我，也这般不睬睬起来。只是瞧她不通世俗的模样，便如同小孩子普通。我柳某堂堂七尺男儿，又岂能与个女人家，计算这等小事。”

柳少阳瞧了卫旭神态，已知贰心中之意。柳少阳这些年在淮安，常日里水玄灵耍起性子，也偶尔与他活力，其间每次都是柳少阳主动出言和解。因此这冲女人家“认错”的本领，柳少阳虽不是精通，却也是略有一二。

莫雪茵见卫旭不悦，柳少阳也只是瞅着本身欲言又止。先是一脸纳罕之色，而后仿佛才恍然明白卫旭的言中之意。

两人见大船离岸，忙把那莫雪茵藏身的箱匣翻开。却见内里才子蜷曲而卧，双眸垂闭，动也不动。柳少阳瞧见她这般吃了一惊，忙连唤数声，才见莫雪茵打个哈欠，柳眉微扬，转醒过来，本来竟而在箱子里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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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若非亲眼所见，决计不信这人间竟另有人听不懂如此了然的挖苦之言。可再去瞧莫雪茵面上神采，只见少女暴露的一脸惑然之态，倒也毫不似作伪。

他这番话说得腔调古怪，打趣之极。莫雪茵虽是眉含秋霜，毕竟不过是小女儿心性，听在耳中忍不住扑哧轻笑出声。她本就容颜极美，此时含笑仿佛冰池暖融、煦风轻拂，秋水微波、沁民气脾。柳少阳瞧得微微一怔，忙定了放心神。

莫雪茵闻言一愣，诧道：“这箱子里又潮又窄，睡起觉来，如何谈得上一个‘好’字？”语气之间尽是纳罕，仿佛全然没听出卫旭的言外之意。

柳少阳见了这景象，朝那船家笑道：“这位女人是我二人的朋友，素爱与人开些打趣，还望船家莫要见怪！”

柳少阳见卫旭性子忒直，出言调侃，心下悄悄叫苦。本觉得莫雪茵要么歉然，要么着恼。却万没推测她竟是不明其意，出语相问。

莫雪茵本就偶然与柳少阳二人活力，只是她生性待人，多有冷酷，且还喜怒于色。旁人若不睬她，她便定然冷颜而对。现在见得柳少阳这般，方才心中不快尽皆一扫而过。伸出纤手接过羹汤，也坐到了桌几边上。

柳少阳夙来性子平和，见莫雪茵这般，心中也不甚在乎。一旁的卫旭却见本身和柳少阳两个为了掩她行藏，好一番周旋，莫雪茵竟还能在箱子内里睡得安稳。想想微微有气，口中冷然道：“莫女人，你可睡得好么？”

此时那船家捧了钵鲜香四溢的鲫鱼汤，掀了舱帘出去，瞧见船舱中竟多了一个水蓝衣色衫的清丽少女，不由得吃了一惊，冲柳少阳奇道：“客长，这位女人是打那里来的？”说着朝莫雪茵脸上瞧去，却见莫雪茵将目光从窗外转过，一双秋水双眸似蕴冰凝霜，冷冷望来。四目订交之下，那船夫不觉间微打了个寒噤。

他此时无法之下，冲卫旭私语几句，自个儿将那鱼汤舀了一碗。徐行走到莫雪茵身边，缓缓笑着道：“莫女侠，方才是我兄弟二人大有不对，您可万莫要与我俩普通见地！这鱼汤鲜美得紧，又是大有裨益。女侠便是要生闷气，也要肚子吃饱了，才不会气坏了身子诶！”

当即板起一张俏脸，从箱匣中长身站起。嘴上也不说话，只是抚了抚衣衫上的褶皱，独自坐在了舱室边上，抱膝出现一双冷眸，往船舷的窗子内里瞧去。神情之间，目光漂渺迷离，如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