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毕生长恨

江紫彦听了这话，瞧了瞧柳少阳，惨淡一笑道：“你这娃儿心机周到，猜得一点不错！哎，我当时心中焦心之际，只道这黑衣报酬登仙天书而来，到手以后若无性命之虞，天然不会再难堪雪茵母女。当下也未去多想，就将那瓶里的药物悉数服下。”

这桩昔年隐蔽缓缓道来，直听得柳少阳暗自喟然，心中想道：“这厥后的黑衣人好生凶险，眼看火伴被诛戮殆尽竟兀自躲在暗处。想不到江大侠只因中毒久战，一时不察，竟着了这等小人的道！”

江紫彦此时神情间已瞧不出仇恨之意，有的尽是伤怀落寞。他望了望面前的女儿，涩声接着道：“要报此仇，可并不下落这刺客身上！我当时情知只怕难逃一死，心中愤恨之下诘责那刺客得了秘宝也就罢了，为何还要如此心狠手辣。”

“那黑衣人觑我迟疑不定，倏而冷然道，‘江大侠端得是好本领，中毒之下还能如此勇悍！我火伴三十多人到你府上，这只是半晌之间竟而毙死殆尽。嘿嘿，方才若不是我见势头不妙隐在了暗处，现在焉得另有命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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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雪茵见父亲时隔这么多年，还能清楚记恰当日凶手的一言一语。心诽谤感之余，低声恨然道：“爹，这黑衣人将您害得这般模样，女儿便是遍寻天涯天涯，也要擒住他为您白叟家报仇！”

“我蓦地间瞧见妻女为人所执，心中只觉五内俱焚，当下便想脱手相救。但目睹那黑衣人手中的长剑直逼在你娘的颈间，我倘若玄功无损，瞬息间将你娘俩救下定有掌控。可当时周身内劲滞涩，手足酸麻。如果冒然脱手，委实不免投鼠忌器。”

江紫彦说到这里，脸上已然毫无神采，直好似罩着一层寒霜，讷讷续声道：“他见我这般情状，忽而纵声阴笑道，‘江大侠，亏你还为江湖道上的那帮南蛮推做了盟主，便不知斩草须除根么？你既然已把那天权诀交了出来，我又那里还会留你性命！这噬脉断肠散配制绝难，你一口气吃下了这么多，已然无药可解。嘿嘿，本日我便让你们伉俪并着这尚在襁褓中的女儿，一起去阴曹地府团聚吧！’”

“那黑衣人却只是嘲笑一声道，‘江大侠，要我放了你老婆和女儿倒也不难，我听闻玄门故老相传，七诀‘太乙登仙录’能参悟仙道，此中之一的天权诀便在你的手上。我这么多兄弟本日尽死亡于此，那东西我是必然要拿到的！’”

“只因先前的那些黑衣人论起武功路数，出自多派，博杂不一。故而我并不晓得这些人是元庭派来的杀手，只当是江湖上何帮何门想抢我手上的几样珍宝秘笈，这才铤而走险，逞凶杀人。当下便对那黑衣人说，只要他放了你娘俩，两边恩仇就算两清，我毫不再冲他寻仇。”

“我听他这么一说，心中虽是愠怒已极，可目睹你娘亲和你命在瞬息，还是承诺了下来。那天权诀是龙虎一脉数代相传的镇派之宝，虽是向来无人能够参透，却为数百年间龙虎派弟子保重之至。我虽被昔年同门逼出龙虎一脉，但心中向来不敢忘师尊传授玄法之恩。当时便心下笃定主张，为保得你娘俩全面交出此物只是权宜之策。今后不管此人逃往那边，我也定要再将这师尊传到我手中的玄门秘宝追回！”

“未曾想这黑衣人将天权诀收了，却并没有当即放人。只是推说怕我变卦取别性命，竟抛来一个手掌大小的瓷瓶，说内里装的是能暂抑内劲的奇毒，旬日以后以后药劲便能散去。我如果能尽数服下，他立时便会放了我妻女单独远走。”

“这黑衣人见我毒发待毙，倒也不再坦白。蓦地从腰间取下一块腰牌，笑着道，‘江大侠，你可识得此物么？’我忍着剧痛打眼去瞧，顿时甚么都明白了。本来那东西我曾在别处见到过，竟是一块怯薛军的将校腰牌。我这才晓得夜里而来的数十名黑衣人，都不过是受命行事。想必是我欲结合武林群豪反元的动静传了出去，元庭这才要致我于死地！”

柳少阳心下惊凛，忍不住脱口道：“那刺客东西到手，天然最忌留下后患。贰心中明知今后前辈您定不会与他善罢甘休，但言语间竟全有害人道命之意，只怕是那瓶药另有古怪！”

“这黑衣人见我服下瓶中毒药，脸上现出诡秘之色。我要他依言放了雪茵母女俩，他却只是嘿然不语。我心知景象有异，猛地惊觉体内经脉好似百虫撕咬，剧痛难忍。便只是瞬息工夫，我就已痛得倒卧在了地上！”